娘亲为我梳头时,手指在发抖。
槐木梳卡在打结的发梢,扯得头皮生疼。
我盯着铜镜里那张枯黄的脸,恍惚觉得那不像个人,倒像灶膛里烧了一半的柴,灰扑扑的透着死气。
"阿婳莫怕。
"娘亲的声音像晒裂的陶罐,碎得拼不完整,"陈牙婆说了,是去青州的大户人家当丫鬟......"窗棂外飘来焦糊味,隔壁王婶又在煮观音土。
我数着娘亲腕上新增的淤青——昨夜爹爹抢米袋时留下的。
瓦瓮里最后半把粟米,终究是没能熬成粥。
柴门吱呀作响时,我正把弟弟的手按进面盆。
浮灰混着麸皮的面汤里,映出小满惊恐的眼睛。
"阿姐要去挣白馍馍了。
"我蘸了点面糊抹在他唇上,"等槐花开的时候......"话尾被马蹄声踏碎。
陈牙婆的翡翠耳坠晃得人眼花,她捏着我下巴打量货物的眼神,比正午的日头还毒。
"十六岁的老姑娘,也就这双眼睛值点钱。
"银锭落进娘亲掌心时,我听见槐树梢最后一片枯叶坠地的声响。
马车驶过龟裂的河床,木轮碾碎的白骨硌得车厢直晃。
同车的女孩们像捆扎的麦秆,在汗酸味里渐渐发馊。
我数着怀里的七个铜板——娘亲偷偷塞的,还带着她掌心的血痂。
第七日傍晚,山道上滚下巨石。
马匹受惊的嘶鸣声中,我撞进一双清凌凌的眸子。
靛青袍角的云纹扫过手背,那人扶我的指尖沾着淡淡药香。
"姑娘当心。
"后来的混乱像场噩梦。
山洪追着车辙咆哮而来,陈牙婆的翡翠耳坠滚进泥浆。
我被人潮推搡着跌进冰凉的河水,直到一截竹枝横到眼前。
"抓紧!
"水雾迷蒙间,那角靛青衣袍被浪头撕扯得支离破碎。
我拼命蹬着灌铅的双腿,恍惚看见他腰间玉坠刻着半枚残月。
竹枝在掌心勒出血痕,湍流卷着断木撞向腰腹。
那人将我拽上岩石时,半幅衣袖已被染成暗红。
我蜷在石缝里咳出泥水,发现他右臂有道深可见骨的伤——是方才替我挡开浮木时划的。
"沈砚。
"他撕下衣摆包扎伤口的动作很熟练,浸血的指尖却点在唇间示意噤声。
远处山崖上闪过几点寒光,像是铁器折射的冷芒。
我们踩着暮色躲进山洞时,暴雨正冲刷着血色黄昏。
沈砚从腰间锦囊倒出些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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