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踩着辐射云投下的锯齿状阴影前行，左眼虹膜上的裂痕随着心跳明灭，像一枚嵌在血肉里的破碎钟表。
三小时前注射的抑制剂正在失效，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细胞壁剥落的声音——那些被放射性尘埃改造过的线粒体，正把骨髓熬煮成沸腾的铅水。
加油站的顶棚在三百米外倾斜成断头台的角度，六只钢牙鼠正在撕咬某种机械造物的腹腔，变异臼齿刮擦金属的声响让辐射计数器表盘疯狂震颤，指针死死卡在妹妹失踪那天的日期：2125年7月16日。
自动贩售机的休眠灯在鼠群背后诡异地亮起，第三层货架上斜插着半瓶橘子汽水，糖浆凝结的琥珀色椎体倒悬如钟乳石。
这是林月每次拾荒归来必带的礼物，即便在辐射浓度超标的日子，少女也会把汽水瓶捂在防护服夹层，说这样能让碳酸气泡保持跳舞的姿态。
林夜数着抑制剂失效的倒计时向前突进，骨刀刺穿首只钢牙鼠咽喉的刹那，视网膜突然炸开青铜色裂纹——巨大的轮盘虚影在尸骸堆上具现，十二个刻满逆十字的扇区缓缓旋转，每个凹槽里都浸泡着不同时空的末日标本：冰冻婴儿蜷缩在硅基森林的枝头，太空站残骸间漂浮着祷告者的干尸，机械鲸鱼在酸雨云层中吐出霓虹色的叹息。
代价：记忆侵蚀72小时机械音凿穿颅骨时，林夜发现自己攥着的螺旋注射器里，纳米机械正组成妹妹实验室的防盗编码。
钢牙鼠群化作热成像的橙色浪潮扑来，他对着虚空中某块颤抖的冷光狞笑："偷东西的老鼠，该付利息了。
"强化剂带来的超频视觉撕开世界的伪装，三十米外油罐车残骸里的机械义肢泛着手术刀般的寒意，当骨刀钉入苏瑾冷却液导管的瞬间，少女后颈的条形码突然全息投影出新伊甸计划的标志——那枚由双螺旋与齿轮咬合而成的图腾，正是林月失踪前夜画在实验室白板上的涂鸦。
"交易吗？
"林夜将汽水瓶残片塞进她机械掌心的传感器，玻璃裂痕恰好拼出妹妹常用的分子式，"你修好记忆舱，我带你去看条形码生产线。
"苏瑾的义眼突然裂变成六个数据环，脊椎装甲板层层翻开露出十六支震颤的注射器，紫色冷凝剂从第七节椎骨渗出时，地下堡垒的闸门在液压嘶鸣中升起，锈蚀铰链抖落的银粉在空中凝成2125年的日期。
林夜僵立在辐射计数器疯狂自噬的警报中，整个空间的放射性物质正向记忆舱坍缩，椭圆形的舱体表面血管状凸起突然睁开成无数瞳孔——与他面容七分相似的少女蜷缩其中，颈部渗血的条形码正是苏瑾的镜像版本。
"林月博士的第17号克隆体。
"苏瑾的机械臂分解重组出生物扫描仪，显示屏上的脑波图谱突然扭曲成青铜轮盘的纹路，"但她的记忆数据包..."警告声被钻地导弹的轰鸣腰斩，屠夫卡尔的装甲车碾碎加油站残骸，奴隶贩子们戴着呼吸面罩冲入时，领头的改造人突然发出非人惨叫——他的机械义眼融化成液态金属，滴落处生长出的青铜苔藓正疯狂复制林夜左眼的裂痕。
克隆体隔着舱体抚摸林夜溃烂的皮肤，声波震碎三米外的培养罐："哥哥的体温又升高了。
"少女虹膜中旋转的微型轮盘突然投射出十三岁的林夜，画面中的他正给昏迷的妹妹注射镇定剂，而实验室窗外悬浮着此刻笼罩废墟的青铜巨轮。
苏瑾突然将粒子刀刺入舱体液氮层："这不是医疗舱，是轮盘的子宫！
"刀刃激发的量子涟漪中，林夜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无限镜面中分裂——每个镜像的脖颈都浮现出正在孵化的条形码。
当克隆体破舱吻去他眼角的血珠时，少女唇齿间绽放的金属虞美人突然释放记忆孢子，奴隶贩子们的哀嚎瞬间转变成整齐的祷词。
血雨降临时林夜终于看清代价的本质：每滴"雨水"都是啃噬时间的纳米机械虫，而苏瑾暴走的机械臂重组出的量子炮，正将三百年前林月签署实验协议的笔迹刻在弹道上。
"该结束这个轮回了，林夜博士。
"苏瑾扣动扳机时，防辐射徽章突然烧穿防护服，林月七岁时刻下的星系图正在他胸口拼出完整的末日轮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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