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洒进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颜料和木屑的味道。
林川站在艺术高中教学楼前,抬头望着那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内隐约可见几幅未完成的油画和雕塑。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背包带,心里既期待又忐忑。
“这就是我梦开始的地方吗?”
他低声喃喃,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了教学楼。
教室里己经坐了不少人,三三两两地聊着天。
林川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从背包里拿出速写本,随手画了几笔窗外的梧桐树。
他的笔触细腻而流畅,仿佛每一根线条都在诉说着他对绘画的热爱。
突然,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他的手一抖,铅笔在纸上划出一道突兀的斜线。
“嘿,你画得真不错!”
一个清亮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林川抬头,看到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男生手里抱着一把小提琴,琴盒上贴着几张五线谱贴纸,袖口还沾着一块未干的水彩颜料。
“谢谢。”
林川有些腼腆地笑了笑,“我叫林川,喜欢画画。”
“我是苏景辰,学音乐的。”
男生伸出手,和林川握了握,“以后咱们就是同学了,多多指教!”
就在这时,教室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走了进来,她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衬衫,袖口沾满了黏土,手里提着的工具箱“咚”的一声砸在课桌上。
她的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林川旁边的空位上。
“这里有人吗?”
她问,声音清冷而干脆。
“没有,你坐吧。”
林川连忙说道。
女生点点头,从工具箱里掏出一块未完成的泥塑——那是一只展翅的鸟,翅膀却裂开一道缝隙。
她盯着裂缝皱了皱眉,突然拿起雕刻刀,毫不犹豫地将整只翅膀削去一半。
“她是顾清羽,雕塑班的。”
苏景辰凑过来小声说,“听说她去年把省赛金奖作品当场砸了,因为‘翅膀弧度不够真实’。”
林川倒吸一口冷气,却见顾清羽突然转头看向他:“你画里的梧桐树,第三根枝桠角度错了。”
他一愣,低头看向速写本,果然发现那根树枝的透视有问题。
正要道谢,教室前排突然传来“哗啦”一声——有人碰倒了画架。
一个穿着淡紫色舞蹈服的女生弯腰去扶,长发从肩头滑落时,露出后颈一道狰狞的疤痕。
“那是叶瑾瑜。”
苏景辰压低声音,“据说她小时候练舞摔伤脊椎,医生说她再也跳不了芭蕾……”“同学们,安静。”
温和的女声从讲台传来。
班主任李静抱着厚厚一摞牛皮纸袋走进教室,袋口露出一截绷紧的画布,“我是你们的班主任,也是美术老师。
今天的开学第一课,我们不画画。”
她举起一张空白信纸,“写你们的梦想。”
教室里顿时炸开锅。
“梦想?
这也太老套了吧!”
“就是,艺术生还需要这种鸡汤?”
李老师笑着敲了敲黑板:“我要的不是‘成为画家’‘当舞蹈家’这种标准答案。
写你们藏在心底,连父母都不敢说的那个梦——越荒唐越好。”
林川的纸条铅笔尖在纸上悬了十分钟,最终落下:“我想画一幅让人流泪的画。”
——就像七岁那年,母亲看着他的涂鸦突然落泪。
后来他才知道,那天是父亲决定放弃画家梦想去跑运输的日子。
苏景辰的纸条他写下“让聋子听见音乐”,又慌忙涂改成“让世界听见我的声音”。
右耳的助听器突然发出嗡鸣,他假装挠头调整了一下。
昨晚父亲还在吼:“听力障碍还学音乐?
你就是个笑话!”
顾清羽的纸条“用雕塑留住时间。”
她的刻刀在桌上划出深痕。
病床上外婆枯槁的手,和记忆中为她摘桂花的那双手渐渐重叠。
医生说外婆撑不过这个冬天,而雕塑系的泥塑课材料费要两千块。
叶瑾瑜的纸条指尖抚过后颈的疤痕,她写下:“在万人舞台中央,跳一支不需要遮掩伤疤的舞。”
舞蹈服领口被她偷偷缝高了三公分。
李老师收齐纸条时,顾清羽突然开口:“您会看吗?”
“现在不看。”
李静晃了晃密封的档案袋,“等你们毕业那天,我们再一起打开。”
放学铃响时,夕阳把画室染成琥珀色。
苏景辰勾住林川的脖子:“食堂新出了蓝莓山药,甜的!
我请客——”“我不吃甜食。”
叶瑾瑜抱着舞鞋经过。
“那咱们组个艺术联盟吧!”
苏景辰蹿到她面前,“我作曲,林川画海报,顾同学做雕塑舞台,叶同学编舞……”顾清羽“咔嚓”削掉泥塑鸟的另一只翅膀:“我要去陶艺坊打工。”
林川望着她手里重获新生的不对称雕塑,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窗外——那棵被他画错的梧桐树,在暮色中舒展着独一无二的枝桠。
档案袋静静躺在班主任抽屉里。
某张纸条背面还有一行小字:“如果梦想会让人受伤,还要继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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