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平三年,贤明皇后以厌胜之术诅咒帝王,被废,幽禁冷宫。
夜黑的像浓稠的墨,凄清月光散落,冷眼凝望世人。
吱呀一声。
冷宫大门被推开,一名手提宫灯的华服丽人莲步轻移。
跨过门槛的瞬间,她望向身后面侍女:“清露,你在外头候着。”
“奴婢遵命。”
候在门外的清露,见她袅袅婷婷的背影,走向冷宫深处,眸色复杂。
深夜寒风湿冷,冷风透过破旧寝殿缝隙,呜咽盘旋。
只见一个衣不蔽体的女人,闭着眼,如丧家犬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她浑身脏污,发如枯草。
唯手腕一串玉白佛珠,温润光洁。
华服丽人提灯走近,看清她的惨状后,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素手取出红烛。
靠近,倾斜,滚烫蜡油一滴一滴落下。
蜡油滚落,渗入发间。
迅速凝结在脏污女人满是疤痕的脸上。
烫出一连串细密水泡。
孟昭光睁开双眼,眸中透出野兽般嗜人的光,死死盯着手持红烛的华服丽人,只见她清丽动人,如月宫仙子般高洁婉约。
然而孟昭光却知道这张美人皮下包藏着怎样恶毒的祸心,她语带讥讽:“孟玉仙,你敢来见我?
看来裴炎对你,也不过如此。”
她虽被废了双腿,但杀死孟玉仙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女子,易如反掌。
闻言,孟玉仙捂唇一笑,娇羞无限,却并不理会她的话。
反而将红烛放下,伸手抚向鬓间,一根赤金琉璃凤簪在她发间熠熠生辉:“姐姐,你看这枚凤簪如何?
月底便是我的封后大典,我唯恐失了体面,再让爹爹蒙休~”世人皆知,三年前的封后大典。
孟昭光祭祖焚香,凤簪不慎滑落,鬓发散乱,当众失仪。
沦为笑柄,百官弹劾,皇后德行有亏,祖宗不满。
若非她以军功堵住悠悠众口,只怕与皇后之位失之交臂。
孟昭光本不欲理她,然而眼尾无意间扫过那根赤金凤簪。
瞬间便被凤簪尾上的明珠吸引了注意力:“这对宝珠,为何会在你头上!”
那是她拼了命寻来,为太子治病的药引。
如今为何被孟玉仙当作寻常珠宝,戴在鬓间赏玩?
孟玉仙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什么惊讶的事般,捂唇娇呼:“姐姐你竟还不知么?
我以为清露那丫头会来告诉你呢~”“上个月皇家围猎,太子被猛虎拖入林中,尸骨无存。”
“皇上便说这珠子无用,便送与我任意处置。
姐姐你看,可衬我?”
孟玉仙,搔首弄姿,眉眼间皆是欢喜。
仿佛从她嘴里说出的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小事。
孟昭光闻言难以置信,口中喃喃自语:“!不会的!
不会的!
皇上不会那样做的!”裴殊是皇上唯一的血脉啊!
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裴炎不能再有子嗣,不会的!
孟昭光被激的双眸血红,拼命挪动早被踩断的双腿,朝她扑去。
“你在骗我是不是?
一定是,裴殊不会出事的,不会!”
她拼命往前,恨不得抓住孟玉仙问个清清楚楚。
可在冷宫,她每日吃的都是馊饭,早己虚弱至极。
拼尽全力,也只不过挪动短短几步之距。
“你看你,像不像一条狗?”
孟玉仙拍手笑道,又虚情假意道:“其实呢~姐姐无需难过。
太子并非皇上骨血,死便死了~”“来年,我自会为圣上诞下龙裔,光耀孟氏门楣~”孟昭光脸色煞白,她声音颤抖:“你...说..什么?”
孟玉仙笑意盈盈,像看到绝妙好戏一般:“我说,太子裴殊,不知是姐姐你与哪个下贱的奴才,生下的狗·杂·种!”
“对了,还有一件事差点忘了~皇上查出,为你行厌胜之术的巫师,乃驻守南疆的定国公楚放所引荐。”
她每说一句,孟昭光的脸色便白上一分,孟玉仙心中大快,接着道:“三日前,定国公在边疆被五马分尸。
头颅送回京城,悬挂菜市口十年,以儆效尤!”
窗外一道惊雷,轰隆作响!
哇一声,一口鲜血自孟昭光口中喷出。
她定定地看着孟玉仙,突然笑了起来:“舅舅他一生保家护国,忠心耿耿,皇上不会......”“喏。”
孟玉仙手心摊开,一枚虎符赫然出现在她掌心:“定国公屡次为废后之事鸣不平,也算死得其所。”
铜制的虎符似被血浸过,散发淡淡腥气。
孟昭光看着那虎符上大大的“楚”字,紧咬住唇,抑住喉间不断滚动的呜咽声。
“贱人!
去死!”
不知她突然间哪来的力气,手撑在地面飞快向前爬动,地面留下道道蜿蜒血痕。
孟玉仙没想到,她被囚禁多日,竟还这样的气力,吓了一跳急忙向后退去。
可孟昭光哪里肯放过她,伸手抓住她的裙摆。
孟玉仙一时不察,摔倒在地。
眼看,孟昭光就要咬断她的喉咙!
噗嗤一声,一根箭矢破空而来,自孟昭光脑后穿出。
她重重倒地,滴滴血泪自眼角滑过,砸入尘土。
模糊间,她看见一个高大的明黄色身影,自她身边经过。
他温柔抱起惊魂未定的孟玉仙,一根金簪自她发间滑落。
叮咛一声,恰巧落在孟昭光鲜血淋漓的掌心。
帝王不屑冷哼:“如此腌臜的东西,不要也罢!”
冲天火光自幽禁废后的冷宫中腾起,染红半边天。
清唳凤鸣首冲云霄。
意识濒临消失的前一刻,她不甘地在心中立下毒誓。
若有来世,凡欺她,辱她,负她之人,皆不得好死,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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