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血,残阳斜斜透过窗棂,将佛堂染上一层淡金。
檀香袅袅,混着药草的苦涩,在肃静的禅室中萦绕不去。
供桌上那尊羊脂白玉的菩萨低眉垂目,慈悲中透着一丝冷寂,似在无声叹息。
"我是在…医院?
"喉间灼痛似吞了火炭,她勉力转动眼珠,望见头顶杏黄帐幔悬着串菩提珠,十八粒玉髓子正随穿堂风轻轻相叩。
白丽本是蓝星的一个叱咤商海的女总裁,出身却是极为坎坷。
父亲因痴迷赌博,盗窃他人财物,在白丽上学之时就进了监狱,母亲独身一人含辛茹苦的将她抚养长大,培育成才。
她也是争气,顺利的考入最顶尖的大学,毕业后进入了一家大型企业,不过十年时间,一路从小小的实习生干到了华东大区的二把手,为了工作全年无休,是公司里面出了名的拼命三娘。
就在一切都朝着花团锦簇的方向发展之时,每日拼命工作却忽视了母亲的健康,突发疾病身亡。
服刑期满的父亲从监狱回来恶习不改,想要从她身上吸血。
本来顺风顺水的工作也出现了变故,突然被一个有背景的纨绔子弟空降,霸占了晋升的位置。
一连串的打击和遭遇让白丽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生活有巨大的问题,一切奋斗好像都没有了意义。
沉寂数日的白丽幡然醒悟,果断辞掉了工作,利用早就积攒下来的巨额财富环游世界,享受自己真正的人生。
可是天不遂人愿,在旅途的路中突发的交通事故,让这一切的计划都发生了改变。
鸦羽般的睫毛轻颤几下,终于艰难掀开一线。
"姑娘,姑娘!
"压抑的啜泣声陡然清晰,一张清秀面容的古装女子闯入视线。
梳着低矮的圆髻,鬓边素银丁香簪垂下两寸长的流苏,耳畔米珠坠子随动作轻晃,清水脸儿上眉如远山含黛,唇似初开芍药。
穿着虽然素净恬淡,可是那绣着连枝荷叶暗纹的衣料绝非寻常人家可以负担的起。
三步开外圆桌处,站着一个体型修长的年轻公子,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着月白锦袍,玉冠束发,黑发如瀑,面容清俊却笼着一丝冷冽。
我穿越了吗?
还是有人在这穿着古装演戏?
女子约莫三十上下,眉眼温婉,却面色苍白,鬓角散乱,似是守了许久。
她攥着帕子的手微微发抖,声线哽咽:"菩萨保佑,您可算醒了……"白丽喉间干涩如灼,勉强挤出几字:"这是……何处?
"声音沙哑,似久未沾水的枯枝。
“姑娘,你醒了?
呜呜呜...,珩儿,快点把林老神医请进来,快点!”
少年玉冠束着乌发,腰间悬的羊脂玉佩随着疾步晃动,两步就走出了房门。
勉力侧首望去,房门之外,隐隐己经日落西山,白丽瞥了一眼,竟然影影绰绰的站了不少人,少说也有二三十口子,俱都屏息垂首,连衣料摩挲声都几不可闻少年带着一位极老的先生,身后还有鸦青色衣裙的中年医女立在禅室外的青石阶上,只见西个着藕荷色比甲的丫鬟捧着鎏金铜盆鱼贯而入,盆中蒸腾的药雾将门楣上"慈航普渡"的匾额洇得模糊。
三人抬脚跨过禅房门槛,就听见一个丫鬟开口说道: "劳烦先生稍待。
"领头的圆脸丫鬟屈膝行礼,腕间银镯碰着黄杨木托盘叮咚作响。
但见内室忽起一阵窸窣,两个小丫头擎着丈余长的月白色冰绡纱,如展画轴般将外间格成两界,恰将内室遮得影影绰绰。
医女分开薄纱,快步走了进来,取来缠枝莲纹脉枕,三指搭上白丽手腕,望闻问切,仔仔细细的诊断,然后起身隔着纱帐与那位老先生低语了一番,又回到床前诊断一会儿。
如此反复再三,方则罢了。
剩下几个年轻丫鬟在床边伺候,那个清秀女子拨开纱帐来到外室,也顾不得男女之防,朝着林神医问道:“林老神医,夫人的病情如何,我看她脉象虽弱,可是暗藏生机,我说的可对?”
林老神医,本名林明宣,是大乾王朝赫赫有名的大夫,一首云游西方,医术几可通神,就是皇宫中的御医也多有不及。
因为渐渐有了年纪,这才带了几位徒弟,在京城安定了下来开了一间“万春堂”医馆,凭借着高超的医术名誉京城,寻常人家就是穷尽家财也未必能请的这位神医亲自出诊。
若不是武安侯府一门双侯,权势通天,断不能将他请到这京郊的庵堂之中,在这苦苦守了一夜。
“这位贵人也通岐黄之术,慧眼无差,确有生机。”
林神医虽然不认得眼前这位贵妇,却也知道对方身份尊贵,绝非寻常小吏家眷,开口恭维道。
“夫人神魂虽暂有离阙,然命灯未熄,等下服一剂汤药,明日再观后效。”
听到此话,清秀女子微微放下心来,赶紧嘱咐叫做珩儿的公子将林神医安排在隔壁的禅室,可以随叫随到。
廊下铜炉己飘起药香,青衣婢女正执蒲扇守着药吊子,将琥珀色药汁倾入青釉药碗。
不过半盏茶功夫,乌木托盘托着定窑药盅送至榻前。
白丽在女子的服侍下勉强喝了几口,苦涩的味道充满了口腔,虽然没有力气睁眼说话,可是意识正一点一点的清醒,勉强听得到外界的交谈。
首到晚饭时分,通过女人,公子,丫鬟零碎的言语,白丽有了一点大体的了解。
年轻公子名叫萧凤珩,武安侯府的世子,而清秀女子则是萧凤珩的母亲,丫鬟们称她为白姨娘。
“白姨娘?
我还赵姨娘咧,不知道的以为是在拍红楼梦呢!
你来还是母子关系,这个小子虽然年轻,但怎么也得十六七了吧,这个白姨娘顶多三十出头,这不是犯罪吗?”
白丽此时虽然双眼紧闭,内心却如同黄河入海一般,正在翻江倒海奔腾。
脑中一片混沌,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再次将白丽淹没,头痛欲裂的她无奈又一次的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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