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锦翻霞映汴州,天青釉澈越窑秋。
金丝绣入宫瓷色,一盏江南万匹绸。
好一幅山河!
三月庐州,春烟吹絮。
包府恁地是要添丁。
“老爷!
不好了!
……夫人生了!”
凿竹喘着粗气,边跑边喊。
“混账!
生了不是好事吗?”
包湘漓正在焦急的等待着,迎接他的第三个孩子,谁想到这丫鬟竟然如此荒唐。
“回老爷,夫人生了,又好像没生……”凿竹语无伦次。
“胡言乱语!”
包湘漓甩开袖袍,撇开丫鬟向内房走去。
正欲掀开帘子,迎头碰上产婆。
产婆把包湘漓堵在帘外。
包湘漓见产婆眉头紧锁,便开口问道:“怎么,夫人有恙么?”
“包老爷,夫人无恙。
只是……”“只是什么?”
产婆郭嬷嬷是庐州远近闻名的接生婆,接生经验二十几年。
经她手上的产妇和婴孩无一出现意外,全部母子平安。
人送外号“庐州接子观音”,什么样的大场面没有见过?
但见郭嬷嬷如今模样,包湘漓不禁提起心胆。
“包老爷,夫人生了个球,黑色的球……”郭嬷嬷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郭嬷嬷,青天白日的,莫非戏言?”
“包老爷,人命关天,老生从不戏言。
夫人的确生了个黑球。”
郭嬷嬷一本正经,不像戏言。
包湘漓呆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见包老爷不言语,郭嬷嬷继续说道:“包老爷不必担心。
依老生来看,只是婴儿的胎衣比常人厚了些、颜色深了些罢了。”
“那,这孩子尚存有气息吗?”
包湘漓问道。
“有的。
孩子正在胎衣中熟睡呢?”
包湘漓闻言,面色稍解,怎么说这也算是母子平安。
“郭嬷嬷,那接下来怎么办呢?”
“老生听见丫鬟在屋外奔喊,特地出房来告知包老爷详情,以免包老爷不知实情,情急之下冲撞了。
丫鬟年纪尚小,自然是没见过这些场面,也难怪遭不住。
不过,老生之前也遇到过胎衣过厚的婴儿,后来都是呱呱落地、吉祥如意。”
丫鬟罄玉见郭嬷嬷和老爷说的口干舌燥,便端上来两盅新沏的温茶,走到跟前,立定站着,也不说话。
“郭嬷嬷、郭菩萨,您老先喝口茶,接下来夫人和孩子,全权托付给您老了!”
包湘漓端起一盅茶递给郭嬷嬷。
“包大人言重了。
这是老生分内之事。
老生就算不为自己的名誉考虑,也得为这庐州百姓和包老爷考虑。
包老爷家三代为官,名正清廉,天下谁人不知。
包老爷虽不在庐州本地为官,但包家香火便是庐州百姓之香火,便是我大宋父母官之香火。”
“惭愧惭愧!”
包湘漓闻言低头,略显感伤。
若是包家真有德,他先前也不至于两度经历丧子之痛。
这一次若是再度出现变故,他担心夫人……“请包老爷安心。
夫人和孩子包在老生身上。”
郭嬷嬷猛喝了一口茶,便转身回到内房。
包湘漓转身看向凿竹。
凿竹仍心有余悸,如兔子一般在那扑通扑通的。
迎上包老爷的目光,凿竹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囧在原地。
而后眼珠瞟向罄玉,翻了个白眼。
她知道老爷要发话了。
“以后要稳重些,知道么?”
“知道了,老爷!”
“快进去小心伺候着!”
“好的!”
凿竹拔腿就要跑,包湘漓咳嗽了两声。
凿竹立马改了行状,迈着女子蝶步,跟着罄玉一道进了内房。
……“恭喜老爷,喜获麟儿!
是个结实敦厚的胖小子!
啊不、是胖小少爷!”
凿竹再度出来禀报,步伐比之先前稳重了不少。
但是言语之间仍略显飘浮。
这世上哪有形容婴儿敦厚的。
包湘漓快步进到内房。
此时,房内己收拾停当。
夫人面色憔悴的躺靠在床上。
凿竹蹲在地上握着夫人的手,另一只手不停的用干净的湿毛巾擦拭着夫人的脸和额头。
罄玉端着清水伺候在旁边。
“老爷,让你担心了。”
夫人身子很是虚弱,但是言语中尽是喜悦。
包湘漓上前,半坐在床沿。
“夫人安好,我便安好。”
罄玉此时咳嗽了一声。
凿竹这才松开夫人的手,站起身退到一旁。
夫妻寒暄。
“老爷,看看孩子。”
夫人望向婴儿的襁褓。
包湘漓从郭嬷嬷手中接过襁褓,一看便禁不住想起凿竹之前说的话。
难怪有形容婴儿敦厚的,这分明是醇厚啊。
只见婴儿皮肤似酱油一般,黑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黑。
也难为凿竹精灵古怪,想到”敦厚“一词。
“包老爷,新生儿须以嚎啕之声来昭告天地鬼神,告慰列祖列宗。”
说罢,郭嬷嬷提起婴儿翻了个面,“请包老爷击臀!”
凿竹忍俊不禁,几乎要倒在夫人身上。
包湘漓一掌下去,整个屋子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好痛!”
……迷迷糊糊之中,宋希仁想要用手去摩挲火辣辣的臀部,可是怎么够也够不着。
“咦?
怎么回事?
怎么这么黑?
停电了吗?”
“演唱会也能停电?
主办方xxx!
退钱!”
“得亏是我嵩哥的演唱会,你放我坤哥演唱会试试看,后台给你冲烂了!”
宋希仁骂骂咧咧着。
耳边依然可以听到许嵩在台上演奏着庐州月:儿时凿壁偷了谁家的光宿昔不梳一苦十年寒窗如今灯下闲读红袖添香半生浮名只是虚妄……“恭喜包老爷,闻公子肺腑之声,响彻天地,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郭嬷嬷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有赖郭嬷嬷郭菩萨,如今我夫人和孩子母子平安,请受包某一拜!”
包湘漓也顾不上什么世俗礼仪,抬手就要作揖。
吓得郭嬷嬷赶紧搀扶住包湘漓的手臂。
“包老爷礼重了。
在商您是雇主我是雇工,在朝你是官我是民,此礼万不可行!”
“既如此,不知能否留下吃一顿便饭,以表包某感激之情。”
“多谢包老爷抬爱,城东张员外家今夜也要添丁,老身还要回去准备准备。”
“恭敬不如从命了!”
包湘漓说完转头喊道:“凿竹,去叫包五准备准备,我要送郭嬷嬷出府。”
只见凿竹置若罔闻,她正在挑逗那个黑黑的婴儿。
黑球固然可怕,但只要是个人,就很可爱。
“老爷,还是我去吧。”
罄玉在得到包湘漓示意后出房去了。
“老爷,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夫人怀抱着婴儿怜爱的不得了。
“前有安、庆之痛,若真是天意如此倒是罢了。
如今又得犬子,这一次,我不想再为包家求安逸、求富贵了。”
包湘漓意味深长的捋了捋胡须,仿佛是一种妥协,又仿佛是另一种倔强。
“这一次?
老爷打算取个什么名字呢?”
取什么名字,夫人其实不在乎,她只要孩子从今往后平平安安、顺顺遂遂,哪怕普通甚至平庸。
毕竟他的两个哥哥己经替他挡了那么多灾难。
只听包湘漓坚定的说出两个字:“包拯!”
……庐州月光洒在心上月下的你不复当年模样太多的伤难诉衷肠叹一句当时只道是寻常……歌声越来越远。
整个世界仿佛越来越大。
但宋希仁所感知的一切仿佛都在慢慢缩小、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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