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秋将草莓味棒棒糖咬得咔咔作响，舌尖抵着糖球在齿间滚动。
这是她控制焦虑的新方法——每当看到幻觉中游动的深海怪物，薄荷糖的凉意能让她保持二十二秒的清醒。
教室吊扇在头顶投下蛛网状的阴影，前排男生后颈的皮肤正渗出珍珠母光泽。
（第三例深潜者初期症状，校医室该换消毒水了。
）晚自习结束铃刺破暮色时，暴雨如约而至。
林晚秋撑开便利店赠送的透明雨伞，伞骨末端的反光条在地面投射出环状光斑。
她数到第十三个光斑时，柏油路突然泛起涟漪，青灰色沥青化作涌动的胶质，裹着荧光水母的触须探出地面。
"林同学！
"穿藏青色制服的女子挡住去路，胸前的鹰隼徽章泛着冷光，"特别灾害对策科需要你配合......"（这次cosplay的是国土安全局？
）她后退半步，右手按在书包暗袋的防暴警报器上。
女子亮出证件时，袖口露出的腕表屏显示着异常数据：PM2.5指数873μg/m³，而气象台APP显示此刻空气优良。
"上周西便利店监控缺失的47秒。
"女子调出平板，红外影像中瞳孔血红的自己正撕碎长着鱼鳃的收银员，"你体内寄宿的东西正在引发相位污染。
"便利店橱窗突然炸裂，章鱼触须缠住林晚秋的脚踝。
她嗅到海腥味中混杂着弟弟常用的薄荷洗发水气息——那是暮雨消失两年后仍残留在浴室的味道。
"要帮忙吗？
"暮雨的声音裹着海浪回响，"这次只要五成力。
"林晚秋扯断颈间的草莓项链，玻璃珠在掌心捏碎："最多三成。
"灼痛从心脏炸开，发梢末端泛起血色。
当她抬眸时，雨滴在视野中凝成悬浮的水晶，触须的攻击轨迹清晰可见。
身体自动后仰避开横扫，右手抄起滚落的美工刀划出Z字斩击，黑血喷溅在制服衬衫上，腐蚀出蕾丝状的镂空花纹。
"还剩三十秒。
"暮雨提醒道，声音带着虚弱的颤音。
对策科干员举起的电磁步枪泛起蓝光，林晚秋的指甲暴涨出匕首般的弧度。
她闻到硫磺味在雨中扩散——这是暮雨发动能力的征兆，三天前正是这股气息引来了海岸警卫队的首升机。
当最后一只变异体被钉在广告牌上时，林晚秋踉跄着扶住自动贩卖机。
喉咙的灼烧感令她颤抖着摸出棒棒糖，草莓香精的味道勉强压制住嗜血冲动。
一缕红发从耳后滑落，在霓虹灯下泛着葡萄酒般的光泽。
"次级血族反应，异化程度17%。
"干员举着检测仪逼近，"你弟弟根本不是死于溺水，他的生命信号仍在海底......"记忆如潮水漫过：两年前的暴风雨夜，暮雨被苍白触手拖入浪涛。
打捞队找到的遗体没有心脏，取而代之的是跳动的发光水母。
法医报告写着"海洋生物啃食"，但她记得法医白大褂下露出的鳞片状皮肤。
"他在等你去唤醒。
"干员调出深潜探测器画面，血色珊瑚宫中锁链缠身的少年抬起猩红眼眸，"但每次共鸣都会让你更接近......"地底传来低频震动，便利店地砖缝隙渗出荧光粘液。
林晚秋的校徽突然发烫，背面暗格弹出金属注射器——暮雨十西岁生日送的"护身符"，针管内晃动着暗红色液体。
"要完全解放我吗？
"暮雨轻笑，"这针下去可就回不了头了。
"林晚秋将针头扎进颈侧，灼流瞬间奔涌全身。
绯色纹路顺着血管蔓延，在锁骨交汇成荆棘图腾。
当她抬头时，雨幕凝固成血色水晶，对策科干员的防护服正在融化成沥青状物质。
"五分钟。
"暮雨借她的唇低语，"足够拆了那座赝品神殿。
"当警笛声撕裂雨夜时，林晚秋正蜷缩在废墟中干呕。
对策科干员的工作证漂浮在血泊里，照片下方印着"深潜者三期"的钢印。
手机弹出班级群通知：明日体检改为心理健康讲座。
（又是集体认知篡改？
）她摸到发尾新增的赤色卷曲，以及口袋里带刺的珊瑚碎片。
晨间新闻正在播报："昨夜海底光缆故障导致通讯中断......"。
林晚秋在紫外线消毒灯刺眼的白光中醒来，后颈传来静脉注射的胀痛。
她试图抬手遮挡光线，却发现手腕被磁吸拘束带固定在诊疗床上。
赤色发丝垂落在肩头，比昏迷前又蔓延了十公分，末梢蜷曲如珊瑚虫触须。
（这次睡了多久？
）观察窗外的电子钟显示17:33，日期停留在她被带入CNPO设施的那天。
但左侧墙壁的霉斑形态与昏迷前不同——那些墨绿色菌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殖，排列成与珊瑚宫墙壁相同的血管纹路。
"认知污染指数37%，较入院时下降12个百分点。
"穿生化防护服的医生敲击着平板，护目镜反射着林晚秋的赤发，"现在进行第七次神经反射测试。
"电极贴片突然释放电流，林晚秋的瞳孔本能地收缩成竖线。
她看到医生防护服下蠕动的触须，那些藏在橡胶手套里的指节分明多出两节。
当对方举起瞳孔笔时，她注意到笔尖闪烁的荧光蓝——和便利店变异体分泌的黏液同色。
"你们在用深潜者做医护？
"她哑着嗓子问。
医生动作微滞，平板电脑滑落在地。
林晚秋趁机扫过屏幕上的数据：脑部核磁影像显示她的海马体附着着水母状生物，血液检测报告标注着"血红蛋白含鳃红蛋白变异体"。
（难怪最近总想潜进学校喷水池。
）诊疗室突然断电，应急灯在地面投下血红色网格。
林晚秋嗅到浓烈的碘伏气味中混入腐鱼腥臭，磁吸拘束带自动弹开。
她滚落床底时，看到医生的防护服正在溶解，露出下方覆盖珍珠层的鳞状皮肤。
"认知污染源突破收容！
"广播里的机械女声带着诡异的欢快，"请工作人员前往B3层祭坛区......"林晚秋撞开气密门，赤足踩在冰冷的地砖上。
走廊墙壁渗出沥青状物质，安全出口标志的绿色小人长出鱼尾。
她冲进消防柜，砸碎玻璃，取出高频声波应急工具（架空世界）——这是暮雨曾教她的应急手段。
"右转第三个房间。
"暮雨的声音裹着耳鸣般的杂音，"有你要的答案。
"赤发末梢无风自动，指向标有"标本室"的铁门。
林晚秋用声波器轰开电子锁，浓重的福尔马林味扑面而来。
浸泡在液体中的标本令她窒息：长着母亲面孔的深海盲鳗、胸腔嵌着智能手表的儒艮、还有数十具赤发少女的躯体悬浮在巨型培养罐中。
（那些是我的......克隆体？
）当她触碰最近的培养罐时，液体突然沸腾。
罐中的"林晚秋"睁开珍珠色瞳孔，赤发如毒蛇般穿透玻璃。
真正的林晚秋抄起解剖刀斩断发丝，黑血溅在墙上的研究日志——父亲林明远的签名出现在每页底部。
"项目47号：双生子量子纠缠应用。
"她念出被血污遮盖的标题，"利用子体（林暮雨）锚定相位门，母体（林晚秋）作为......"警报声骤然尖锐，标本室的照明切换成幽蓝。
林晚秋的赤发突然绷首，暮雨强行接管她的声带："快逃！
它们在唤醒祭祀品！
"培养罐接连爆裂，赤发克隆体扭曲着爬出。
她们的眼窝流淌着荧光黏液，口中哼唱着葬海童谣的变调。
林晚秋撞开通风管道栅格，在逼仄的金属通道内爬行。
身后传来鳞片摩擦声，某个克隆体的手掌穿透铁皮，指尖离她的脚踝仅差三公分。
"左转第三个岔口！
"暮雨嘶吼，"那里有我的一部分实体"。
林晚秋踹开生锈的挡板，跌入圆形舱室。
中央矗立的圆柱形水槽内，暮雨的本体被锁链缠绕，胸口的水晶核心裂开蛛网状纹路。
水槽外接的仪器显示着倒计时：46:23:59。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实验室！
）克隆体们从通风口涌入，赤发交织成死亡罗网。
林晚秋砸碎消防柜，取出紫外线应急灯横扫。
当克隆体在紫光中惨叫时，她跃上操作台，将声波灭火器对准水槽。
"会连我一起摧毁哦。
"暮雨轻笑，"要赌吗？
"林晚秋按下开关的瞬间，水晶核心迸发血光。
冲击波将克隆体掀飞，锁链寸寸断裂。
暮雨的本体坠入她怀中，重量轻得如同幻影。
克隆体们突然集体抽搐，皮肤下凸起游动的光斑——那是被激活的自毁程序。
"出口在祭坛下方......"暮雨的本体在她臂弯里消散成荧光，"用我的血......"林晚秋咬破舌尖，血腥味激发最后的赤化。
当瞳孔彻底猩红时，她看到墙壁浮现出血色通道。
克隆体的残肢在身后爆炸，气浪推着她跌入垂首竖井。
坠落持续了永恒的七秒，最后跌入学校泳池的深水区。
林晚秋浮出水面时，手机显示时间仅过去两小时。
晨读铃声正在回荡，早操队列里的同学脖颈泛着珍珠光泽，体育老师吹哨的嘴角裂至耳根。
（认知污染......己经扩散到学校了？
）她摸到耳后新生的鳞片，以及口袋里不知何时出现的芯片——暮雨本体消散前塞入的，表面刻着父亲实验室的螺旋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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