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雨带着铁锈味。
萧燃蜷缩在祖祠的机关密道里,透过青砖缝隙看着父亲的头颅滚落台阶。
血水顺着白玉阶蜿蜒而下,在雨中绽成九瓣赤莲——那是镇武司"九莲杀阵"开启的征兆。
"燃儿,接住!
"父亲染血的手突然穿透砖墙,将半块残玉拍进他掌心。
萧燃还没看清父亲最后的唇形,那只手便化作白骨。
机关墙轰然闭合的刹那,他看见母亲提着灯笼从回廊奔来,素白裙裾在夜雨中绽如昙花。
"萧氏私藏武圣遗宝,当诛!
"金甲武士的断喝震得瓦当齐鸣。
母亲扬手将灯笼抛向夜空,琉璃灯罩里突然射出万千牛毛细针。
冲在最前的三名武士顿时僵立,眉心渗出幽蓝冰晶。
那是药王谷的"寒髓针",萧燃在机关图鉴上见过。
"跑!
"母亲的尖叫混着骨骼碎裂声刺入耳膜。
萧燃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和密道里的桐油味绞成一团。
他发疯似的拍打墙壁上刻着的二十八宿机关图,这是唯一通往外城的密道,但父亲教过的解法在剧痛中碎成残片。
追兵破门而入的瞬间,屋顶的承层突然塌陷。
十二具青铜人偶从天而降,关节处喷出毒雾。
这是萧家祖传的"十二元辰卫",但本该守护祠堂的机关此刻却在无差别攻击——有人改写了核心机栝。
萧燃趁乱撞开暗门,暴雨劈头盖脸砸下来。
他踉跄着扑向渡口,却见平日摆渡的老艄公正在解缆绳。
船头灯笼映出那张布满伤疤的脸,分明是暗河组织的"鬼面罗刹"!
"小公子要去哪啊?
"老艄公的笑声像钝刀刮骨。
萧燃倒退半步,后腰抵上冰凉的铁索桥栏杆。
江风掀起他浸透血水的衣摆,怀中的《天工造物图》突然发烫,烫得心口那半块残玉嗡嗡震颤。
一支穿云箭破空而来。
萧燃下意识抬手格挡,掌心突然爆出青紫电光。
箭矢在离眉心三寸处诡异地悬停,箭尾红翎燃起幽火。
他听见自己骨骼发出齿轮咬合的脆响,某种沉睡的血脉在剧痛中苏醒。
江面开始浮现巨大阴影,像是无数青铜鳞片在深水中游弋。
"武圣血脉!
"鬼面罗刹的惊呼变了调,"快放信号...啊!
"后半句化作喉间的血沫。
萧燃看着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制地虚握,江中突然腾起九条机关蛟龙。
锈迹斑斑的铜铸身躯绞住渡船,龙吻喷出的不是火焰,而是三百年前就失传的"焚金砂"。
鬼面罗刹在琉璃色火焰中扭曲成焦炭时,萧燃的瞳孔正逐渐染上鎏金色——这是《天工造物图》记载的"天工瞳",萧氏百年无人觉醒的禁忌之眼。
"原来在这里。
"清冷女声自江心传来。
白衣女子踏着机关鹤掠过火海,袖中银丝缠住萧燃脚踝。
他看清对方腰间玉牌上的药王谷纹章,却更惊骇于她脚下那只机关鹤——翅骨处嵌着的,分明是母亲从不离身的嵌宝金钏!
"跟我走,或者像这些虫子一样死。
"女子指尖轻弹,对岸树林里顿时响起连绵惨叫。
七个正在结阵的镇武司高手同时捂住咽喉,指缝间钻出冰蓝藤蔓——是药王谷的"噬心蒺藜"。
萧燃突然笑了。
鎏金瞳孔倒映着滔天火浪,他反手将残玉刺入心口:"萧家人,从来只走自己的机关道。
"玉碎之时,整条寒江沸腾了。
沉睡江底三百年的武圣遗迹轰然开裂,无数青铜构件顺着血脉感应涌入少年体内。
当最后一块齿轮嵌入脊椎,萧燃背后展开的机关翼遮住了半边残月。
白衣女子首次露出惊容,她认出那是初代武圣的"千机凰翼"。
"告诉你的主子。
"萧燃的声音混着金属摩擦声,"三个月后琅琊阁的九派会武,我会带着完整的《天工造物图》赴约。
"千机凰翼振起的飓风掀翻渡船时,他最后回望了一眼燃烧的祖宅。
母亲的白玉簪插在祠堂废墟上,簪头雕着的机关雀正在唱诵《往生咒》。
这是萧氏女儿出嫁时必学的安魂机关术,原来母亲早就...江风吞没了少年喉间的呜咽。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寒江两岸百姓都目睹了神迹:燃烧的江面上,背生金属羽翼的少年踏着青铜蛟龙逆流而上,身后十万只机关萤火虫聚成西个血色大字——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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