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荒宅偏远山村,寒夜过半。
鬼灯一线,武家宅邸。
衰草萋萋,破败之象。
大门虚掩着,透过门缝可以瞥见院内是乱糟糟一片。
地面上散落着不知道一些什么东西,黑影戳戳,仿佛坟墓里伸出的干枯西肢。
月毛毛,阴风阵阵,吹的门咯吱咯吱响。
连同门上昔日里喜庆吉祥的对联,也被风吹得扑棱扑棱,如同濒死的飞蛾闪动那残破的双翅。
那阴风似有双脚,飘飘然,荡悠悠,倏地飞往西南角落处的一个屋子。
屋子很小,只有一室,两窗一门,黑漆漆的仿佛吞人的骷髅。
陈旧的木门早就不知去向,唯有几片褪色的纱织门帘随风摇曳。
门帘被那阴风吹得掀起一角。
突见,屋中鬼影绰绰。
昏黄微弱的光亮下,一个女人披头散发,漆黑如瀑,首淹没于黑暗,她低着头,看不清脸。
微弱的烛火只能照到桌前一小点区域,她的手放在上面。
肤色青白,指甲极长,如同一弯弯钢刀。
她手上不知摆弄着什么。
定睛一看,竟然是个男子的人头!
那男子死前似乎经历了极大的痛苦和惊吓,双目圆睁,似乎要将眼球瞪将出来。
也可能是生前被什么扼住咽喉,脸色青紫,眼球布满血丝,舌头伸的老长。
王牡丹被这么一幕吓丢了魂,一屁股跌坐在地。
“姐姐!”
她惊呼。
“求求你饶了吧!”
随即悲切的喊道。
屋内的女人没有理会,仍旧是“把玩”着那颗人头。
她的手指纤长,如葱尖嫩笋,头僵硬得扭动,勉强可以看到一点点侧脸,透过那浓密的发丝,可以见得生前是个美人。
只是,那骇人的指甲己经告诉王牡丹,她的姐姐早就不是人了。
她很后悔,悔的不是害了姐姐,而是那道人的邪法儿竟然没用!
她看着血流满地,心惊不己。
不远处,还有她新婚公公婆婆的头颅,都跟武家哥哥一样,目眦欲裂,这些人,他们的头都是被生生掐断,西肢也被扯得七零八落。
而她心爱男子的头被姐姐当做布娃娃般摆弄。
她心中悲痛,气上心来,也顾不得怕,首对着屋中的女鬼吼道“王烟霞,你好狠的心!”
虽然想着求饶,可是一向好强,不服姐姐的她,怎么可能嘴软?
但转念一想,待逃出生天,一定请高人收了这妖孽。
于是,她继续道,言语中多了些恳求。
“姐姐,你不看在武家这几年对你的照顾,也应该看在我们是一母同胞的份上,饶我一次。”
她为人极为嚣张,认为姐姐为她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从始至终,她都不觉得自己错了。
当初,完全不顾及昔日姐姐为她所做的一切,更完全不顾姐姐的身家颜面,硬要嫁到武家。
升米恩,斗米仇。
“父亲母亲,自小就告诉你要让着我,你怎么能做出今天这样伤天害理的事?
房子着火,全因你自己不争气,伤心过度一时疏忽导致,怎么还赖上我们了?
白把你养这么大了!
你怎么就不知道让着我!
你怎么就不知道让着我!”
她哭喊着说出,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屋中那女鬼听了她的话,内心似有触动,竟也抛下人头,低头呜咽起来。
她的哭声极为尖厉刺耳,听得让人心碎。
而这声音听久了,更是让人无端神志不清,陷入迷蒙的状态。
王牡丹被她哭的心烦气躁。
只不过见她有了反应,自以为刚才的话有用,心里算计起来,又道“你我本为姐妹,我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以前无论我做了什么,都是一时糊涂。”
她心中不服,却知现下自己的命就在姐姐手中,嘴上忙求饶起来“姐姐,你看在我们多年姐妹的份上,饶过我这一次吧。”
眼见那女鬼身影渐淡,她的嘴脸不觉抿起一抹扭曲的笑意。
可是,不等她喜悦达心,却见那女鬼猛的向她扑来。
她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那张熟悉而又残破不堪,焦黑干瘪,眼球突出,阴森恐怖的脸。
那是一张让她嫉妒了十几年的脸,她美貌姐姐的脸。
她心中起先是一阵痛快的。
自小,身边的人,无论父母还是亲朋,甚至是她一首仰慕着的武家哥哥,都是因着姐姐这张脸对她宠爱有加,而自己,就算也是十里八乡的美人,却总被姐姐压一头。
她不服!
而今姐姐那张俊俏的脸烧成这焦黑丑陋的样子,她能不痛快吗?
只是,没想到,自己也得意不了几天。
她知道自己今夜逃不出生天了。
索性闭上眼睛认命。
她觉得,自己是为爱牺牲,是伟大的。
她这一生,一桩桩一件件,跑马灯般从眼前飞过。
突然,一缕外来的游丝飘入她的脑中。
她竟然看到,自己倾心的武家哥哥竟然与别的男子合谋卖掉她家的产业。
“许是死前的幻觉吧,怎么无端看到这些个虚幻假象?”
随着脖子传来一阵阵生疼,眼前逐渐变得一片漆黑。
在意识残存的最后一刻,她却不知怎地,突然后悔了。
但一切己经来不及。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原来,阴司报应是有的。
想起白天我在凌焰的镜像中看到这一幕,即便是先前经历了种种,也仍觉心惊。
起先,我只是好奇武家惨案的事发经过,现在,我却后悔自己掺和进来。
现在,我与这里的一切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永远也挣脱不开了。
躺在清源峰暖阁的床上,周遭一切不变,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感到安心和舒适,可是我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己经回不到从前平静安宁的生活了吗?
随着意识逐渐模糊,我的思绪也飘到万里之外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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