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隅的皮鞋跟卡进青石板缝隙时,远处黄包车的铜铃声恰好盖过她倒抽冷气的声音。
她迅速蹲下佯装系鞋带,余光却瞥见三个日本浪人正从“三井商社”的后门抬出一个半人高的木箱,箱缝中渗出的暗红黏液在路灯下格外刺眼,七月溽暑的天气,唐隅的鼻尖充斥着甜腥味。
这是她跟踪宁城江大帅长子江寄舟的第七天。
那位留学归来的少帅总在深夜造访日租界,黑色轿车碾过霞飞路时连车灯都不开。
而此刻他正站立在在巷口阴影处,白手套捏着镀金怀表,表链在月光下晃出细碎光斑。
木箱突然发出闷响。
唐隅敏锐的按住旗袍开衩处藏着的柯尔特手枪,忽而看见箱盖被顶开一道缝,里面露出半张青紫色人脸。
唐隅的心颤栗了一瞬,劳工失踪案的线人没说谎,码头那些壮劳力果然被送进了日本人开的制药所。
忽而她的目光一滞,青石板上耀着的细密光斑让她瞬间提高的警惕,观察了一会转而发现了站在阴影里的江寄舟,而对方也正冷冽的看着自己。
“江少帅好兴致。”
她踩着高跟鞋走出阴影,相机快门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大帅知道您在帮着日本人做活体实验吗?”
江寄舟还未说话,身旁安静的日本浪人却在唐隅靠近的瞬间抽出武士刀,刀锋出鞘的瞬间,江寄舟抬手制止,唐隅也闻到了他袖口飘来的沉水香里混着硝烟味。
“唐小姐的《沪上新闻》明日头条想好了?”
他摘下军帽,露出眉骨处还未结痂的伤痕,“‘督军公子夜会日商,黄浦江底再添冤魂’?
少帅觉得这标题怎么样?”
唐隅说完刚想上前,却不料江寄舟忽然扬起皮鞋尖踢起碎石击中浪人手腕,唐隅还没看清他如何拔枪,三个浪人却己捂着膝盖倒地哀嚎。
唐隅后退半步,后背贴上潮湿砖墙。
江寄舟用枪管挑起她下巴,冰凉的金属顺着脖颈滑进旗袍立领,勾出一枚翡翠领扣。
“令尊唐老板若知道女儿深夜冒险......”他话音戛止,瞳孔收缩——唐隅的枪口正抵在他腰间。
变乱在这时发生,只听“嗖”的一声,江寄舟旋身将她护在怀里,子弹擦过他的肩膀嵌入砖墙,灼烧出一个漆黑的洞。
更多浪人从商社中涌出,慌乱中唐隅在硝烟里瞥见他锁骨处的烫伤疤痕,形状像朵枯萎的海棠。
“抱紧。”
江寄舟单手解下西装罩住她头脸,唐隅绣着鼻尖的血腥味,耳朵却在布料翻飞间听见肋骨震动传来的闷笑:“唐小姐现在相信了?
我确实在找日本人麻烦。”
江寄舟带着她一路逃窜,黑夜寂静无声,只余两人的呼吸声格外沉重。
后面的浪人穷追不舍,幸而江寄舟的部下也从西处赶来,江寄舟揽着她躲进运煤车,弹孔在铁皮车厢上溅出火星,在黑夜中格外夺目。
混乱中她摸到他内袋里的文件,指尖触到某个凹凸的钢印——似乎是关东军的机密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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