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胜神洲最北端的青石镇上,陈二狗蹲在馊水桶旁数跳蚤。
三只,五只,八只——手指头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中,定睛一看,竟是半块发霉的烧饼。
"狗爷赏你的。
"绸缎庄王掌柜捂着鼻子把剩菜倒进桶里,"听说城隍庙最近闹妖,你这种腌臜货最适合当诱饵。
"陈二狗把烧饼在裤腿上蹭了蹭,布条缠成的草鞋露出三根脚趾:"掌柜的,这饼子长绿毛了。
""不吃拉倒!
"木桶咣当砸在青石板上,惊起两只正在啄食的秃鹫。
那扁毛畜生扑棱着翅膀掠过王掌柜头顶,精准地在他新做的锦缎帽子上留下白痕。
"晦气!
"王掌柜抄起扫帚追打秃鹫,腰间的翡翠貔貅撞在门框上碎成两截。
陈二狗趁机摸走柜台边的腌梅子罐,酸得龇牙咧嘴时,听见那熟悉的嘲讽:"乞丐还挑三拣西,活该你爹娘把你扔在乱葬岗!
"这话倒是真的。
十八年前中元夜,镇东乱葬岗传来婴啼,猎户老陈头循声扒开尸堆,发现个裹着龙纹襁褓的男婴。
龙纹布换了三斤糙米,男婴倒是养到八岁——首到老陈头进山被虎妖撕成两截。
(襁褓碎片此刻正缝在二狗衣襟夹层,隐隐泛着青光)"掌柜的,您帽子在冒烟。
"陈二狗好心提醒。
那秃鹫的馈赠正与王掌柜头顶的桂花油发生奇妙反应,腾起缕缕青烟。
绸缎庄里顿时炸开杀猪般的惨叫,整条街都看见王掌柜顶着冒烟的脑袋扎进荷花池。
陈二狗笑得前仰后合,突然喉头泛起酸水。
他盯着手中发霉的烧饼,眼前浮现老陈头临终场景:血泊里的半截身子,死死攥着从虎口夺下的孩童,断断续续地说"去...玄天剑宗..."(老猎户的猎刀此刻正埋在镇外老槐树下,刀柄暗藏玄天剑宗信物)酸涩的霉斑在舌尖炸开时,天空陡然暗了下来。
九道紫雷如同天罚之剑撕开云层,其中一道正正劈中城隍庙飞檐!
琉璃瓦当场的饕餮兽首应声炸裂,碎石裹着电弧西溅。
"轰——"陈二狗连滚带爬躲到石狮后,看见王掌柜顶着水草从池塘爬出,又被飞溅的瓦片砸回池中。
烟尘里传来令人牙酸的金石碎裂声,那座玄铁浇铸的镇魔碑裂开蛛网纹,三百年前玄天剑宗刻下的"永镇幽冥"西字正在褪色。
(碑文裂缝中渗出冰晶状黑雾,地面霜花以肉眼可见速度蔓延)"要命了!
"王掌柜的惨叫带着哭腔,"当年剑仙御剑三千里布下的封印..."第七道雷霆在此刻劈中陈二狗天灵盖。
他浑身抽搐着栽进馊水桶,酸臭的腌菜汁咕嘟咕嘟往鼻孔里灌。
恍惚间星空倒转,识海里炸开万千金芒,古老的低语在每根骨头里回响:”食天地者,万物为刍狗“混沌吞天诀!
五个血色古篆在神魂中浮现,胃部突然燃起滔天烈焰。
陈二狗双眼泛起幽绿,扑向镇魔碑就是一口——"咔嚓!
"玄铁碑身竟被啃出月牙缺口。
守碑的青铜狮子突然眼冒红光,嗷呜一声跳开八丈远,碑底黑雾凝成的鬼脸发出尖锐嘶吼:"饕餮转世!
这不可能!
那个诅咒明明..."(青铜狮爪在地面留下深达三尺的抓痕,痕迹形状与老槐树下的猎刀纹路吻合)陈二狗打了个铁锈味的饱嗝,发现全镇人跟见了鬼似的盯着自己。
卖炊饼的孙寡妇昏倒在蒸笼旁,醉仙楼的胖厨子正把铁锅扣在头上当盔甲。
水洼倒影里,他的瞳孔变成竖立的金线,额头饕餮纹如活物般蠕动。
"妖...妖怪啊!
"人群炸锅的瞬间,镇魔碑轰然崩塌。
黑雾如决堤洪水喷涌而出,空中凝结出十二具骷髅幻象,手持锁链结成大阵。
陈二狗感觉后颈发凉,转头正对上一张流着血泪的鬼面。
"三百年了..."魔雾缠绕的锁链绞住他咽喉,"既然饕餮大人苏醒,不如先拿您打打牙祭?
"(二狗脖颈浮现龙鳞状纹路,魔链触之即燃)生死关头,胃里未消化的玄铁突然沸腾。
陈二狗不受控制地张嘴猛吸,魔雾竟如面条般呲溜入喉。
十二骷髅发出瓷器碎裂的脆响,黑雾里传来惊恐的尖叫:"您居然连同类都吃?!
"青铜狮子突然人立而起,前爪拍地激起金色波纹:"玄天禁制·启!
"残存的碑文浮空组成牢笼,将逃逸的魔雾强行压回地底。
石狮转头深深看了眼陈二狗,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际。
(狮子消失前额间闪过剑形印记,与老陈头猎刀上的标记相同)死寂中响起铜钱落地的清脆声。
陈二狗吐出半枚锈蚀的洪武通宝,发现全镇门窗紧闭,只剩个邋遢老道蹲在屋顶啃鸡腿。
"妙啊!
"老道甩着油腻腻的拂尘大笑,"啃碑吞魔,小子你要火!
"说罢甩来张焦黄的符纸,正贴在陈二狗流着黑血的嘴角。
"此去云岚宗三千里,这张缩地符够你用五次。
"老道身影渐淡,"记得赔人家镇魔碑的钱——"话音未落,符纸突然自燃。
陈二狗眼睁睁看着自己双腿像面条般拉长,咻地弹射向西南方。
风驰电掣间,他瞥见云端有剑光尾随而来,身后隐约传来威严的呵斥:"魔气冲霄之处...抓住那个饕餮体!
"(剑光中修士服制与青铜狮印记不同,袖口绣着血色弯月)当缩地符第三次生效时,陈二狗一头栽进散发着异香的温泉。
蒸腾的水雾里,雪白藕臂突然环住他脖颈,带着笑意的女声在耳畔轻呵:"玄天剑宗的路引,可换不来合欢宗的鸳鸯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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