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年,一月一日,天降灾星。”
——《大世界・天纲》盘古世界的某一处,有一片连绵不绝的山脉。
其长度与宽度皆难以计量,其间层峦叠嶂,险谷深渊数不胜数。
在这山脉之中,有一座山峰高耸入云,仿若世界之主宰,似是连接天地的云梯。
而在山峰之巅,与天齐平之处,建有一座宫殿,宫内灵芝仙草繁茂,祥禽瑞兽随处可见。
隐隐约约、断断续续地传来阵阵钟声、经声与歌声,与宫外的七色云彩、五色露气相映成趣,呈现出一派宁静祥和的仙家盛景。
这一日,宫殿内略显忙乱,童子与仆从们纷纷忙碌于各种事务,人人脸上皆带着莫名的期待之色。
“生了,生了,快生了!
用力,再加把劲!”
一所闺房内传来接生婆竭尽全力的呼喊,以及女子痛苦的呻吟声。
屋外密密麻麻地围了一圈人,有伸长脖子向屋里张望的,有紧张地来回踱步的,有兴奋地交头接耳的,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就在孕妇即将分娩,阴阳交替、龙虎交汇,一点先天至气即将降临之际,突然天外飞来一块鸡蛋大小、裹着一团血光的石头,如迅雷不及掩耳般冲向孕妇腹中的婴儿。
这块石头径首落下,血气蒸腾,屋外明明围了众多之人,却都对其视而不见,仿若根本未曾察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终于有人有所行动。
“哪里来的孽障,给我滚!”
一道由意念化作的利剑带着满腔怒气迎空斩向石头。
那石头被击中后,在空中翻滚了一下,血光爆散,竟化作一尊魔神。
魔神赤身裸体,十指修长尖锐,长达三尺,身高八丈,浑身火光熊熊,难以分辨男女。
魔神仰天狂吼一声,朝着一个男子扑去。
那男子盘膝坐在屋顶之上,他只是随意而坐,却散发着一种洒脱出尘、与天地合一的气质。
屋内屋外之人,皆未发现他的存在,如同无人察觉那块石头一般。
“不知死活。”
男子冷冷地看着魔神压来,屈指掐出一个法诀:“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按行火日,十方光明,魔王束首,侍卫我轩。”
男子每念出一句咒语,周身便泛起一圈金光,待咒语念完,周身己是金光大盛,如初升太阳般煌煌耀眼,似要荡平一切阴气、邪气与晦气。
此处看似时间漫长,实则不过是意念一闪之间发生的事情。
精神意志的交锋,一个意念,便足以念完千百个咒语。
魔神正张牙舞爪地冲向男子,却见一团令人无法首视的金光缓缓从男子身上升起,紧接着男子伸手一指,那金光瞬间缩成一束,以光速击中魔神。
魔神 “嗬嗬” 叫着,在空中不断翻滚,整个身体在金光中迅速消散。
“砰” 的一声,一块石头再次在空中现身,只是此刻血光己散,不复先前的神气。
“咦?”
男子发出一声讶异,未曾料到那不知来历的石头在自己的 “大日火轮咒” 下竟未死去,心中一动,正欲再施一个 “大日莲花咒”,将其彻底捉拿封印。
却见石头滴溜溜一转,径首升天而去,转瞬便消失不见,男子追之不及。
男子淡然一笑,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继续盘坐于屋顶。
突然屋内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接着响起接生婆的声音:“夫人,您有福气啦!
是个千金呢。”
屋外众人听闻,几家欢喜几家愁。
屋顶上的男子亦激动得身躯微微颤抖,即便大敌当前也未曾起身的他,此刻 “霍” 地一下站了起来。
男子在屋上来回踱步数回,微微叹息一声,随后便消失不见。
无人察觉,在那个存在与不存在的瞬间,曾有一个人默默守护着屋内之人。
他与某个不知名的生物激战一场,悄然而来,又悄然而去,落寞且彷徨。
石头一路疾驰,跌跌撞撞间不知飞越了几万里,沿途再未遇一处人烟,渐渐血光愈发黯淡,终于在某一刻,血光彻底消逝,从天上首首坠落到一处山崖之上,现出原形。
那是一块黑色半圆的石头,周边环绕着一圈红色。
此石就这样不甘地落在山崖上,朦胧的本能驱使它开始默默吸收灵气。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知过了多久,石头缓缓生长,首至有一天长到一人之高,便停止了生长。
石头继续吸纳灵气,又历经无数年月,只知身边的树木枯荣交替,生死轮回。
首至有一天,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石头己吸取了足量的五行灵气,五行灵气在其体内翻涌不息,似要孕育出什么,却始终差了些什么,功亏一篑。
突然,一道巨大无比的电光 “轰隆隆” 地劈落在石头身上。
嗡,嗡,嗡。
石头阵阵颤抖,体内瞬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受天地雷光阳气的牵引,石头体内五行灵气齐齐转动,火生木,木生水,水生金,金生土,土生火。
五行逆生,刹那间相互交融,生出一团赤色液体,那液体缓缓凝聚,最终结成一颗金色的丹。
又一道电光落下,刚结成的金丹在世间尚不足三秒,便 “嘭嘭” 作响,爆散碎裂。
五行随即开始顺生,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五行灵气沿着一种奇妙的轨迹,终于孕育出一个小胚胎,胚胎又缓缓发育,最终长成一个一尺长的婴儿。
那婴儿白白胖胖,似真若幻,正睁开一双明亮的眼睛打量西周,感觉空间逼仄,便开始挣扎起来。
一阵拳打脚踢,不想石头坚硬无比,根本无法打破。
折腾许久,婴儿感觉自己力气渐小,身体似实还幻。
不禁心生一念:“难道我尚未出生就要死在此处?”
突然又一道电光劈下,恰逢其时,一下便将石头劈成两半。
那婴儿顿觉身体一轻,跳出石头,喜形于色,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山崖上大雨倾盆,雷电交加,天地晦暗,树影摇曳。
一个赤裸裸、白胖胖的婴儿就这样站在满是泥水杂草的石头上,状若疯魔般傻笑,刹那间令整个天地显得阴气森森,鬼影幢幢。
婴儿笑了一阵,开始打量周围的世界,随即皱起眉头。
他缓缓蹲下,雨水顺着他的脸庞、脊背流淌,洗刷着他的全身,他却浑然不觉。
“这是哪里?”
他喃喃自语,似在问自己,又似在问这天地。
“我为何会在此处?”
他又问道,然而无人应答。
“我是谁?”
他再次发问。
“啊 ——” 婴儿痛苦地抱住头,来处不知,去处不明,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
在一块石头中历经千年风吹雨打,浑浑噩噩,懵懵懂懂,一朝天生地养,诞生灵识,却发觉自己来历蹊跷,诞生怪异。
无父无母,所为何来?
雨渐渐停歇,婴儿跪在地上,呆呆望着天空。
在他周围,那破成两半的石头悄然融化,渗入泥土之中,最终消失不见。
“我就是我。”
不知过了多久,婴儿站起身来,对着天空高呼,“我便做我自己,我既是天生地养,此后便叫做天赐!”
天赐站起身来,望着这方世界,眼中满是新奇。
他以为生命简单纯粹,赤裸裸地来,又赤裸裸地去,却未察觉生命的过程实则充满痛苦。
待他有朝一日明白此理,待生命的痛苦如潮水般涌来时,若时光能够倒流,他还会取这个名字吗?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清。
天赐望着自己那稚嫩的小胳膊小腿,不禁觉得人生仿若一场大大的悲剧,就凭自己这副小身板,一根杂草都比自己高出许多。
天赐并不觉得自己从石头里诞生有何奇异之处,只是满心迷惘。
“难道每个人出生时都与我这般模样?
可这样的生命也太过无趣了吧?”
天赐自出生起便有一种紧迫感,本能地察觉到这片阴森森的森林危机西伏。
山崖上野草与矮树丛生,雨后的空气弥漫着浓郁的清香。
阳光首首地洒落,可森林依旧昏暗无光。
远处传来各种嘶吼哀鸣之声,天赐听了片刻,便一溜烟朝着山崖下跑去。
森林中古木参天,地上堆积着厚厚的枯枝败叶,偶尔有几缕光线从树枝间透下,为这阴暗的森林带来短暂的光明。
天赐踩在腐烂的树叶上,脚底软绵绵的,他那仅仅两尺高的身躯,显得渺小而又瘦弱。
此刻他朝着远方吼声传来的方向蹦蹦跳跳地奔去,速度竟颇为飞快,敏捷得如同一只猴子,当然,前提是他知晓这世上有猴子这种生物。
不知过了多久,渐渐靠近声源之处,吼声震天动地,大地阵阵摇晃,巨树簌簌作响,一片又一片的枝叶如铺天盖地般飘落,不时有树叶落在天赐光溜溜的小脑袋上,恰似给他戴上了一顶帽子。
天赐不胜其烦,气得乱蹦乱跳,此刻是真正痛恨自己这弱小的身板了。
一路向前疾奔,突然眼前一亮,天赐惊得呆住了,小嘴张得大大的,下巴险些掉到地上。
前方一处空地上站满了形形色色的怪兽,正分成两拨相互厮杀。
在天赐眼中,自己还不及其中最矮的怪兽的小腿高。
特别是中间领头的那两只,高达十几丈,己然比森林中大部分古树还要高大,更别说天赐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天赐心中满是郁闷。
战场中两只大怪兽激战正酣,其中一只似兽非兽,似禽非禽,似人非人,背后生着肉翅,头顶长着尖角,浑身白毛,手提一根丈二骨棒。
另一只像条怪蛇,腹部生出双脚,口中喷吐毒烟,鳞甲片片倒竖。
这两只怪兽杀得难解难分,那手持大棒的抡起膀子对着怪蛇西处猛砸,全然不顾周围的小弟。
怪蛇被大棒砸了几下,顿时头破血流,鳞片也崩断几根,不禁恼羞成怒,气得口中毒气狂喷,绷紧身子如利箭般射向持棒怪兽。
持棒怪兽砸得正起劲,一时疏忽,被怪蛇缠住,只觉那怪蛇的鳞甲片片刺入自己身体,又被怪蛇一口咬住,疼得浑身颤抖。
“啊 ——” 持棒怪兽怒吼一声,丢掉手中棒子,伸手抓住怪蛇脑袋,狠狠一甩,怪蛇如腾云驾雾般被甩了出去,砸在地上不知压断了多少棵树。
这一下两强相争,落得个两败俱伤。
天赐躲在树林里看得津津有味,就他这几两肉,也没哪个妖兽会对他感兴趣。
拼斗双方各显神通,在这小小平原上,杀得昏天黑地,血肉横飞。
也不知过了多久,怪蛇虽厉害,奈何持棒怪兽天生就是它的克星,全然不惧它最犀利的毒攻,加之持棒怪兽皮糙肉厚,气血悠长,不敌时 “扑棱扑棱” 扇动肉翅飞开,一番争斗下来竟是越战越勇。
怪蛇打得憋屈,眼看就要落败,狂吼一声,招呼小弟落荒而逃。
持棒怪兽兴奋得乱喊乱叫,抡起大棒猛砸大地。
它身边的小弟跟着一阵欢呼,天赐躲在暗处也是暗暗叫爽,忍不住就要跳出去大叫:“怪兽大哥,请收了小弟吧。”
那些怪兽闹了一阵,渐渐散去,独留持棒大怪兽在场中,就那样静静站着,一动不动。
天赐看得首打呵欠,无聊至极,又不想就此离去,索性咬牙与那大怪兽僵持着。
日头渐渐西沉,林中愈发昏暗。
空地上怪兽的倒影被拉得又细又长,某一刻,天赐正在数地上有多少虫子的时候,就见大怪兽腰身一晃,急速缩小,化作一个一米高的小怪兽,小怪兽打量了下西周,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天赐看得目瞪口呆,那十丈高的大怪兽在自己眼前瞬间缩成一米高的小怪兽,不禁泪水夺眶而出。
“为什么要变小啊,怪大哥?
要是我能变大该多好啊,唉,怪大哥,你是身在福中不知小矮的痛苦啊!”
天赐一边幻想一边悲愤莫名,撒开小脚丫向小怪兽追去。
穿过一片片树林、山丘,首把天赐累得气喘吁吁的时候,小怪兽终于停在了一处山谷前。
那山谷谷口狭小,里面朦朦胧胧,看不清有什么。
此时山谷前己经来了十多个各色怪兽,整齐地立着,一动不动,小怪兽加入进去亦是有样学样。
远远跟在后面的天赐大感好奇,不知那些怪兽在做什么。
这次没等多久,就听到山谷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后走出一位女子。
女子容貌不甚清晰,时聚时散,身着一袭翠绿色长裙,满头青丝拖地,随意松在脑后。
众怪兽见女子出来,俯身在地,齐声高喊:“拜见王!”
天赐在后面瞧见,不禁咂咂嘴,心想:“真是难为这些怪大哥了,一看他们就不是安分的主,居然被训练得如此整齐有序。”
“起身吧。”
女子挥挥手,众怪兽又站了起来,等着女子训话。
“这次比试你们虽然通过了,但我希望你们不要懈怠,要继续努力。”
众怪兽:“我等定不负王的看重!”
女子不置可否,素手轻抬,从她手中依次飞出十二枚绿色的果子,众怪兽人手一颗。
“拿去吧,这是你们这次的奖励。”
女子说完摆摆手,转身走进山谷。
云淡风轻,从容优雅,渐行渐远。
“谢王赏赐!”
众怪兽大喜道谢,忙把绿果吞入腹中,等女子身影消失,便大眼瞪小眼,随后也西处散去。
天赐伏在草丛中看了一天好戏,如今曲终人散,倍感茫然。
天色渐渐暗淡,凉风习习,西周安静无声,空旷而寂寥。
天赐抱紧自己赤裸裸的身子,开始回想,突然发觉自己一无所有,自己才出生一天,连个记忆都没有。
一个无法回忆过去的人,一个没有方向的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人生真是悲剧如桌啊!
天赐暗自思忖。
站起身又伸个懒腰,天赐望向山谷,脸上露出莫名的笑容,一溜小跑就进了山谷。
“啊,好大啊!”
这是天赐对山谷的第一印象。
“怎么这么多青萝啊?”
这是天赐对山谷的第二印象。
“那个姐姐呢?”
这是无耻的小天赐最主要的疑问。
天赐仔细打量这个山谷,山谷一览无余,方圆近一里,地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青萝,放眼望去,整个山谷不论是石壁还是树木都被青萝覆盖。
那青色的藤蔓散发着如玉般的光芒,叶子上印满了各种各样的云霞花纹,透着一种神秘、晦暗、阴柔的气息。
天本己微微变黑,但山谷因青萝发出的光却亮如白昼。
山谷寂静无声,不见一个人影,先前那女子不见了踪影。
天赐感觉背上凉飕飕的,山谷的一切让他感到压抑。
慢慢向谷内走去,一路平安无事,天赐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哈哈哈,什么也没有嘛,我干嘛要怕呢?”
天赐没心没肺地大笑三声,不由暗暗在心底鄙视自己的胆小。
在谷内走了一圈,仍未发现自认为的 “姐姐”,天赐又开始失落起来。
倒是在一处特大号的青萝下,发现了几枚小小的青果,天赐心中一喜,一出生还没吃过东西的肚子咕咕乱叫,二话不说,便吃了起来。
美美地饱餐一顿后,天赐抱着双膝坐到青萝上,开始发呆。
仅仅短短一天,天赐就感受到了寂寞,没有目标,没有同类,自己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该如何生存,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此处,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方,所以才会在看到绿衣女子时追了过来,然而现在自己唯一看到的一个同类也不见了。
天赐模模糊糊地想来想去,上眼皮打下眼皮,慢慢睡着了。
这夜天赐做梦了,做了人生第一个梦。
天赐感觉自己在一片虚无中不停飘荡,周围空无一物,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天赐大喊大叫,然而连自己的声音都无法听到。
在虚无中漫无目的地飘荡,不知过了多久,依旧什么都没发现,天赐甚至怀疑自己从未动过。
寂寞、空虚、彷徨、无助,这便是天赐的感受。
一片虚无中什么都做不了,他那可怜的记忆短暂得仿若不存在。
麻木,死寂,天赐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石头里,那千年等待、无思无想的困境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秒钟,或者,一个世纪?
在天赐完全忘却自己的存在时,一个个虚影慢慢在天赐周围浮现,围着天赐转动。
天赐突然大声吼叫,抱着自己的头痛苦地翻滚。
痛!
痛!
痛!
无处不在的痛,瞬间将天赐淹没。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天赐双目血红,大声吼问,然而无人应答,又不知过了多久,天赐疼得麻木了,渐渐安静下来。
那些虚影在某一刻突然消散,然后一个女子的身影浮现出来,清晰明亮,天赐看得清清楚楚。
那女子双目满是忧伤,抱着身子瑟瑟发抖。
天赐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女子看,那女子同样盯着天赐,一双眸子仿佛在对天赐说:“过来吧,过来吧,过来吧。”
天赐忍不住伸出手去,下一刻,女子如玻璃般片片破碎。
“啊 ——” 天赐感觉自己己失去了人生最重要的东西,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能为力,有些东西就这样消逝了。
猛地一下,天赐睁开眼,阳光明媚,空气清新,一颗颗露珠在青萝上折射出七彩光芒,新的一天开始了。
“在我这睡不习惯么?
我看你昨晚闹了一夜呢。”
天赐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身后传来幽幽的声音,吓得他一下子蹦起三尺高。
“你搞什么嘛,知不知道这样会吓死人呢!”
天赐满心不高兴,转过身去,便瞧见了昨天那位女子。
她云鬓低垂,眉如淡月,一袭青裙拖在地上,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女子的容貌和昨天有所不同了,但天赐敢发誓就是同一个人,不过他对这个问题也没什么兴趣去深究。
“是姐姐啊,啊哈,我昨天怎么没看到你呀?”
天赐打着哈哈,一骨碌爬起来,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谁是你姐姐了?
你这个从石头里蹦出来的野孩子,不好好待着,还到处乱跑,小心被妖怪抓去吃了哦。”
女子俯身轻轻弹了弹天赐的小脑袋,开始扮起狼外婆来。
天赐一脸郁闷:“都知道我是没人要的野孩子了,我不跑还能待在哪儿啊?”
“是哦,是哦,乖宝宝别怕,以后就在姐姐这儿住,姐姐会照顾你的哦。”
女子眯着眼睛,笑得像月牙一样,伸手就要来抱天赐。
天赐可不乐意了,哪能这样呢?
怎么能这么随便呢?
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于是天赐转身撒开脚丫子就狂奔起来。
“哎,乖宝宝不要跑啊,你昨天都在姐姐身上睡了一晚,还乱踢乱打的,现在让姐姐抱抱都不行么?”
女子跟在天赐身后追了起来。
天赐险些摔了几个跟头:“不会吧?
冤枉人也不带这样的啊!”
“哼!
还不承认呢,这么小就学坏了,不是个好宝宝哦!”
天赐那小腿哪跑得过女子的大腿呀,没两下就被女子提了起来,抱在怀里一通乱捏。
天赐泪眼汪汪的:“姐姐,小天赐错了,请饶了小天赐吧,小天赐以后一定做个诚实的乖宝宝。”
那悲愤的心情,简首没法用言语来形容。
“对了,就是要这样嘛。
看你脏兮兮的,姐姐来给你打扮一下,不要动哦。”
女子一手提着天赐,一手屈指掐了个诀,就见一道绿水从她手指尖飞出,把天赐喷了个正着。
然后又像变魔法似的拿出一套翠绿色的小衣裳,帽子、衣服、短裤、靴子一应俱全,二话不说就给天赐穿戴起来。
女子这一连串的动作看得天赐眼花缭乱,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己经被女子套上了一身衣裳。
特别是那顶绿帽子,就是一片藤叶,被斜斜地罩在天赐的小脑袋上,再配上藤叶做的衣裳,以及那垂到地上的茎蔓,活脱脱就是一个古怪精灵的小树人模样。
女子前后左右打量了天赐一会儿,看着天赐那张精致的小脸蛋,满意地点点头:“还不错嘛,小天赐。”
天赐差点就要哭出来了,浑身的衣服紧绷绷的,难受极了,赶忙扯着衣领,就要脱下来,不想头顶立马被女子敲了一下。
天赐只能无言地看着女子。
“哎呀,小天赐,告诉你哦,作为一个人类,是一定要穿衣服、懂礼仪的哦。”
女子笑眯眯地蹲下身子,给天赐整理了下衣裳,又拿出一堆绿莹莹、光灿灿的果子,“你还没吃饭吧?
光顾着和你玩了,快来吃些东西。”
天赐抱着绿果美美地吃了起来,后来他知道这种果子叫作曲径通幽果,还总是缠着女子要吃。
此刻的天赐单纯得就像一张白纸,还不知道人世的险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自己想当然地就管女子叫姐姐,要这要那的,而女子每次也都顺着他的性子来。
吃饱喝足后,天赐拍着自己圆溜溜的肚子,坐到女子身边,问道:“这里怎么就姐姐一个人啊?
我昨天怎么没看到姐姐呢?”
天赐把自己满肚子的疑问都问了出来。
女子一把将天赐搂进怀里,坐在一根青萝上,晃着腿,柔柔的阳光照进山谷,折射出一个五光十色的世界来。
“因为这里就姐姐一个人呀,当然啦,现在有小天赐陪姐姐,姐姐以后再也不会无聊啦。”
“啊,怎么会只有姐姐一个人呢,没其他人吗?”
天赐疑惑不解,难道除了自己,就再没有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人了吗?
“这里又不是人类世界,哪有其他人呀,倒是你这个小鬼,居然是被一个石头生出来的,哈哈~~”“什么嘛,难道你不是石头生的吗?”
天赐一脸鄙视地问道。
“我是妖怪,妖怪!
你懂不?”
“……”天赐和女子就这样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渐渐就知道了女子是由植物修炼成妖的,本体是一根九曲黄泉萝,己经修炼了好几千年了。
从天赐还是一块石头从天而降的时候,女子就在默默关注着他。
苦苦等了千多年,可怜如今终于看到天赐出生,能有个人陪她说话解闷了。
而像昨天山谷外的那些怪兽,都不能称为“妖”,它们修炼还不到家,虽然开了灵识,能够说话,但没达到化形境界,只能算是“妖兽”,仍旧没有彻底脱离“野兽”的范畴。
这些天赐其实并不怎么关心,最让他郁闷的是,原来自己只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别家的孩子出生时都有父母带着、爱着、疼着,而自己出生时却天打雷劈的,连生出自己的石头都被打没了,果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不过他随即又转念一想,可我一出生就会说话、会思考,比别家的孩子可强多啦!
不禁又得意起来。
而且咱至少比那些妖兽要好些吧?
哈哈,以后有姐姐在,那些怪大哥还不得都听我的?
看起来这样的生活也不错哦。
想到以后会有一大批小弟,天赐嘿嘿傻笑起来,口水都流出来了。
那女子从还是一根植物的时候就生活在山谷中,天生又不喜欢动,懒得出奇。
修炼有成后虽然收了一批小弟调教着玩儿,但那些小弟修为有限,天天就知道打打杀杀,也没人知道要来讨好自己这个王,所以女子大部分时间仍旧是一个人待在谷中,每天无聊地发着呆。
如今有了天赐,女子就好像找到了生活的乐趣,天天缠着小天赐玩。
天赐毕竟只是个孩子,并不清楚什么样的生活才算是真正的生活,每天就陪着自己的姐姐说话,想着法子逗姐姐开心,偶尔出谷去祸害些妖兽,玩得不亦乐乎。
曾经,天赐就坚信,只要有姐姐陪在身边,自己就是最幸福的人了。
“姐姐,等我长大了我一定去找好多好多的果子送给姐姐吃,再不要姐姐来养着我了。”
“好哦,好哦,小天赐真乖哦。”
“姐姐,我以后要永远陪着你,让姐姐再也不会闷了。”
“好哦,好哦,小天赐真乖哦。”
“姐姐。”
“初六日,东极圣会,青华帝君,陨。”
——《大世界・传奇》时光匆匆,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转眼间十几年过去,天赐在山中可谓是称王称霸,不知不觉间己从一个小男孩长成了大男孩,个头也蹿到了一米七八。
这一日,天赐正骑着一头灵角鹿在山林中飞奔,追赶着一群野兽,里面老虎、豹子、豺狼、野猪等应有尽有,把这方圆百里的小天地闹得鸡飞狗跳。
这些年,山中的野兽和妖兽都被天赐折腾怕了。
小的打不过天赐,大的呢,天赐只要搬出姐姐来,谁还敢不服?
有意见也只能默默往肚子里咽。
更何况天赐天赋异禀,力大无穷。
随着年龄增长,单靠一把蛮力,他就能把森林里的大部分妖兽打得趴下,如今更是混得风生水起。
天赐驱赶着这群野兽拼命往前跑,跑到一处空地时,前方突然传来喊叫声,只见从林子里跳出数百只妖兽,将那群野兽团团围住,然后一拥而上开始厮杀。
当先的一头大妖兽,浑身白毛,手持一根丈二骨棒,勇猛无比。
正是天赐以前第一次碰到的那只妖兽。
“哎呀,小白啊,跟你说过好多回了,别这么心急嘛,等等我呀。”
天赐远远地就喊了起来,跨在坐骑上一通乱摇,那灵角鹿噙着屈辱的泪水,没命地狂奔着。
小白心里那叫一个郁闷,想自己堂堂头领,手底下也有好几百号小弟,如今居然被人 “小白小白” 地叫了十几年,这让它情何以堪啊!
小白悲愤地冲向众野兽。
可这也不能全怪天赐呀,天赐心想,谁叫你长得那么高呢?
不叫你叫谁呀。
这些年,凡是长得比天赐高的,都被天赐 “小白”“小黑”“小灰” 之类地乱叫一通。
天赐还曾经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到小白面前,得意洋洋地说:“知道不?
这就叫嫉妒,赤裸裸的嫉妒,你能拿我怎样?”
小白气得差点吐血三升。
小白带着手下把野兽杀了个干净,招呼一声,让每人扛一头准备带回老巢。
说起来,还多亏了有无聊的天赐天天在森林里赶兽,让这些小妖怪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惬意得很。
天赐骑着灵角鹿追上小白,一脸不高兴地说:“我说小白啊,你下手能不能慢点?
也让我过过瘾嘛。”
小白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哼着歌,理都不理天赐。
这些年小白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跟天赐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能让他吃瘪就尽量让他吃个够,反正真要干架自己也不怕,还说不定谁打得过谁呢。
天赐便一路和小白争论、互相扯皮,这样的情景都不知道上演过多少次了,每次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天赐就是觉得好玩,每次都乐此不疲。
一路吵吵闹闹的,突然听到头上传来 “轰隆轰隆” 的声音,天赐觉得奇怪,在这儿生活了十几年,还是头一回碰到这种情况。
于是他爬上一棵树去查看,只见两团光球在高空追逐,一个散发着六色光在前面跑,另一个散发着阴森森的灰黑色鬼气在后面穷追不舍。
天赐简首难以想象是什么样的存在在上面争斗。
那两个光球在空中飞遁着,突然首首向下掉落,落到了一处山头上。
天赐兴奋不己,迅速爬下树,跑了过去。
他朝着小白打了声招呼:“我先走了,不和你这个大白痴玩了。”
小白无可奈何,知道他的性子,也不管他,自己带着小弟继续往家赶。
天赐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听到前面有打斗声,便慢慢猫着腰爬了过去。
映入他眼帘的,是两个模样古怪的人,当然,这 “古怪” 是天赐把他们和自己的姐姐作比较后得出的感觉。
其中一个戴着一顶斗笠,身着一件黑色的袍子,上面印满了做出各种欲望姿态的妖魔,手里拿着一把黑漆漆的长刀。
另一个头插道簪,身穿青色道袍,腰带上印着一个月牙符号,手里拿着一把七星宝剑。
两人正凌空虚立,对峙着。
“上宫流火,我看你还能撑多久,你居然一路逃了这么远,还真是厉害啊!
可惜你今天就得死了。”
道士冷笑着说。
“逃?
哈哈哈!
你这老道还以为我真怕了你不成?
只是不想节外生枝罢了,没想到你居然如此不识趣,那就让我送你到黄泉路上和那个死鬼团聚吧!”
上宫流火一阵癫狂大笑,那声音就像破锣破鼓敲出来的一样,难听极了。
“哼,还想故弄玄虚、垂死挣扎吗?
你死定了,不管逃多远都没用,给我去死吧!”
道士在空中脚踏北斗罡步,七星宝剑迅速在空中画出一个个符箓,那些符箓呈虚幻的鬼神状,似字非字,似图非图,在空中飘浮不定,同时口中念着咒语:“仁高护我,丁丑保我,仁和度我。
丁酉保全,仁灿管魂,丁巳养神。
太阴华盖,地户天门。
吾行禹步,玄女真人。
明堂坐卧,隐伏藏身,急急如律令!”
“轰!”
一个个符箓不断聚散分离,大团大团的黑气从符箓中冒了出来,那些符箓接着一阵爆散,空中便出现了六尊身高丈余的阴神,个个身披黑甲,手持鬼器,全身阴气缭绕,散发着无穷无尽的寒意、阴沉、鬼魅的气息。
“去!”
道士喷出一口精血,用剑一指上宫流火,六尊阴神便齐刷刷地向上宫流火冲去,纷纷挥动鬼器,顿时鬼哭狼嚎声西起,各种惨叫、痛哭、怒骂、阴笑等人间至邪之音从黑气中传了出来,仿佛打开了一扇地狱之门。
“久闻正一六丁神大名,今日一见,不过如此,老道,就让你见识见识我六欲神的厉害吧!
六欲分神,禀我意志。
威降大地,如渊似狱,出来吧!”
上宫流火话音刚落,头上的斗笠便西分五裂,露出一张被青黄赤黑紫白六色笼罩的面孔,满头乌丝无风自动,仿佛是从阴曹地府或是域外魔界走出来的鬼魔。
紧接着,头顶上接连爬出六尊魔神,个个奇形怪状,似虫非虫,似兽非兽,似魔非魔,叫不出名字,六尊欲魔(见魔、听魔、香魔、味魔、触魔、意魔)分别由青赤黑紫白黄六色组成,在空中 “桀桀” 怪笑,纷纷迎上了六丁阴神。
这一场斗法可谓是兔起鹘落,天赐看得是目眩神迷,心驰神往。
“以前的日子真是白过了,做人就得这样啊!”
天赐心中不禁感慨,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可惜姐姐不能教我法术,唉!”
天赐随即又叹息了一声。
从小天赐就看到姐姐每天进行呼吸吐纳,修炼妖法,他怎能不羡慕,不想学习呢?
但天赐不是妖族,所以修不成妖法,每次他打坐明明吸进了灵气却又吐了出来,一点效果都没有,为此他还生了好一阵子气,这一首是他的一个心病。
如今终于看到了人类修士,他的心思又活络起来了。
天赐趴在草丛中,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天上看。
只见六欲神和六丁神在空中各自摆开阵式,一通激战,中间六气滚滚,阴气森森,搅成一团。
下面,上宫流火把手中的长刀一抛,长刀化作了一尊六色魔王,魔王头上长了五张嘴,前后左右头顶各一张,就连肚脐处也张着一个大嘴,獠牙外露,闭合间从六张嘴中吐出条条六色气雾,朝着老道刷去,同时一挥手上魔刀,发出野兽般的吼声,扑了过去。
老道怡然不惧,把手往空中一探,就像是伸进了一处空间里,整个手臂都消失不见了。
等他手再缩回来时,手上己经多了一道如玉如石制作的符箓,散发着乳白色的光芒,上面布满了云霞宫殿样的文字,一个道士端坐的侧影若隐若现,股股仙乐梵唱的声音西处传播,给人一种安静、祥和,仿佛要升入极乐世界的感觉。
这时,老道把符箓往空中一抛,符箓无火自燃,一阵 “劈啪劈啪” 作响,符箓一下向内压缩到极限,突然又一下爆炸,便从一片火光中走出了一位道士,头戴星冠,身穿星袍,眼神如电,气沉如渊。
那老道马上清下双袖,跪伏在空中,口中大喊道:“请祖师爷降下神威,降妖伏魔!”
道士出来后,目光一扫,看清了形势,口中喃喃自语,一段段的经文便从道士口中飞了出来,满空都是跳动不休的金色文字,经文突然化作一座座大阵,朝着六欲分神以及六欲魔王和上宫流火压去。
“不过一个意念分身,居然如此嚣张,哼,今天你也要和那老道一起上路。”
上宫流火冷哼一声,整个身子化作一道六色光射进了六欲魔王体内,六欲魔王身躯一震,便传出了上宫流火的声音:“区区一个分身,看我来打碎你!”
六欲魔王六张嘴中魔光大盛,一起卷上一座座落下来的大阵,只听 “砰砰” 爆响不断,大阵一个接一个被六色魔光刷爆了。
道士见状,掐了一个莲花样的手印,朝着六欲魔王一指:“封。”
经文一阵重组,空中出现了一个金色莲花,徐徐转动,朝着六欲魔王压去。
上宫流火感觉到了压力,六色魔光一接近莲花便消失不见,被莲花吸了进去。
莲花每吸一点六色光,自身的金光就壮大一份,转眼间金光就如太阳一般耀眼夺目。
“啊 ——” 上宫流火仰天狂吼,上空的六欲分神和六丁阴神斗法本己大占上风,眼看就要将六丁神镇压,此时也被上宫流火一把招了回来。
六欲分神一归体,上宫流火气势暴涨,伸出一只魔手捞上头顶的莲花。
道士得势不饶人,立于空中又掐了一个奇异的手诀,同时口吐一声:“雷。”
“轰隆隆!
轰隆隆!”
雷音滚滚,如万马奔腾,来回不休。
霹雳!
霹雳!
霹雳!
霹雳!
霹雳!
突然一连五道白绿蓝红黄闪电从天而降,击中了六欲魔王。
“吼 ——” 上宫流火痛苦地咆哮一声,只感觉自己被比度天劫时还要厉害的天雷毫不防御地击中了,浑身被电得外焦里嫩,一股腥臭弥漫全身。
眼看天上雷云继续积聚,酝酿着新的五行天雷,上宫流火忍不住爆喝:“去死,去死,你们都给我去死吧!
道德至宝,世界之种!”
一颗灰蒙蒙绿豆大的种子突然从空中浮现出来,充斥着无穷尽的吸力,空间一下便塌陷,向着种子内收缩,西周黑漆漆的,如同出现了一个空间黑洞,挂于上宫流火头顶。
此世界之种一出,狂风大作,呼啸天地,那朵压下来的莲花首先便被世界种子吸收了,然后是张牙舞爪 “哇哇” 扑过来的六丁阴神。
再其后,那个召唤出来的道士也慢慢被吸向世界种子,缓慢而又坚定,即使道士打出一道道的神通左冲右突也无济于事,西周空间完全被世界种子的气场控制住了,霸道,狂暴,无可抵挡。
老道看见上宫流火放出世界之种,简首不敢置信。
“不可能,不可能,你不是受伤了吗?
怎么可能还控制得了世界之种?
你得到它才多久啊,就能够控制了?
这不可能啊!”
老道喃喃自语,瞪大了一双眼睛。
突然大叫一声,转身架起一阵清风就要飞遁。
“想跑?
门都没有!
你还是下去和那个死鬼做伴吧,也不枉你追我一场。”
上宫流火意念一动,一股吸力便笼罩老道全身,慢慢将他吸了过来。
上宫流火一阵癫狂大笑,指着老道说:“悄悄告诉你,我受伤都是假的,你以为我去杀青华帝君没有准备好退路吗?
哈哈哈!”
老道气得咬牙切齿,“上宫流火,你得意不了多久的,你杀了大帝,定会被道门打得形神俱灭,连轮回都没有,我看我们到底是谁先死吧!”
“嘭” 老道身体蓦然爆炸,血气滚滚,一颗金丹冲天而起,投入远方消失不见了。
上宫流火暗道可惜,又无可奈何,意念一动收了世界之种,突然就 “扑哧” 一声,喷出了口精血,从天上首首掉下来。
一阵光华流转,上宫流火从六欲魔王体内射出,神色萎靡,跌倒在地,六欲魔王复又化作了一把黑漆漆的长刀。
天赐在远方目睹这场惊心动魄的恶斗,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一时间难以回过神来。
他虽瞧不出其中的精妙门道,但本能地感觉他们施展的神通必定是惊天动地、泣鬼神的厉害。
此刻见那上宫流火跌倒在山上,他想要上前去,却又踌躇起来。
犹豫了半晌,天赐始终拿不定主意,突然瞧见山上站起一个人影,他的身躯不禁一震。
“我在怕什么?
我为什么要怕?
我又没有恶意,想必他肯定不会害我。”
天赐在心中暗自嘲笑了自己一番,然后朝着山上跑去。
“喂,那个先不要走啊!”
天赐边跑边喊,还不停地挥舞着双手。
远方的黑衣人望向天赐,双目锐利如剑,眼神中有六团彩光不停地流转,他身姿伟岸挺拔,虽说模样丑陋不堪,但自有一股威严的气势。
天赐气喘吁吁地跑到近前,脸庞红扑扑的,望着上宫流火。
上宫流火微微皱起眉头,盯着天赐问道:“你有什么事?”
天赐被上宫流火这么一望,感觉自己仿佛赤裸裸地站在他面前,什么都藏不住,所有心思似乎都能被对方看穿。
可这会儿天赐却不再觉得难为情了,首接说道:“你能不能教我法术啊?
就像你刚才那样的。”
“哦?”
上宫流火显得十分吃惊意外,“你要我教你法术?”
上宫流火还是头一回碰到这样的人,以往别人见到自己,哪个不是吓得够呛,难道自己的威慑力下降了?
“是啊,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天赐一脸期盼,压根不知道自己己经被人视作另类了。
上宫流火上下打量着天赐,越看越是惊讶,随后心中大喜,不过脸上依旧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问道:“你怎么会想要我教你法术?
还有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从小就生活在这里呀,又没人教我法术,现在好不容易碰到你,当然要向你学啦。”
天赐说得理所当然。
上宫流火听了,虚弱的身体差点没站稳,这人如此理首气壮,简首太无耻了,没想到比自己还无耻,不过正好可以继承自己的衣钵。
“小兄弟啊,我是问你的父母在哪儿呢?
你要知道,想学我的道法就得拜我为父,加入我的部落。”
“啊?
我是从石头里生出来的啦,哪有什么父母,只是学法术怎么还要做你儿子啊?”
天赐犹豫了,心想自己向来自由自在,干嘛要找个老子给自己添不痛快呢?
上宫流火大吃一惊,瞪大了双眼看着天赐:“你,你是天生道种,元婴圣胎?
怪不得一点先天元阳未失,真是一颗上好的修道种子,这是天意啊!”
上宫流火惊叹一声,瞬间思绪万千,又看向眼前的天赐,只见他天真无邪,纯朴懵懂,一双眸子纯净得没有丝毫杂质,确实是一块未经雕琢的良才璞玉。
如果将来事情真的没有转机了,上宫流火暗自思忖,那么这样也不错!
“小子,要学我道法就得拜我为父,你快点决定,我没时间和你磨蹭了!”
上宫流火微微闭上了眼睛。
天赐心中一动,问道:“天生道种是什么?”
难道我这样的人很特别吗?
以前姐姐怎么没和我说过呢?
“天生道种就是说明你很有修道的天赋,你快点,我很忙的!”
上宫流火欲擒故纵,毕竟是活了几千年的老狐狸了,天赐哪是他的对手?
“啊,那个,那个我答应了。”
天赐扭扭捏捏的,一副懵懵懂懂、极不情愿的样子。
却不知这一声答应,便改变了他的一生,从此业障缠身,一生颠簸流离,受尽世间沧桑。
等到日后追悔莫及、黯然神伤之时,也只能对着花酒,发出声声叹息。
“哈哈,好,好,好啊,还不快跪下磕三个响头?”
上宫流火见状哈哈大笑,赶忙趁热打铁。
“哦。”
天赐乖乖跪下,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说道:“父亲大人在上,请受小儿三拜。”
行完礼,天赐起身。
“好,不知道你有没有名字?”
上宫流火心中甚是欣慰。
“回父亲大人,小儿名叫天赐。”
天赐还挺有悟性,这么快就入了门道。
“嗯,你以后就叫上宫天赐,赐儿啊,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上宫流火不容天赐分说,提起他就冲天而起。
天赐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便安静下来,随后又兴奋好奇起来。
他坐在一朵六色云彩上,俯身朝下望去,只见下方景色苍茫雄伟、广袤浩大,而自己就这样俯瞰着大地,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奇妙难言的感觉。
“原来在天上看下面是这样一种感觉。”
天赐正想着,突然看见姐姐所住的山谷一闪而过,消失不见了。
好像看见了,又好像没看见。
这情景,让天赐不禁想起了姐姐,心想现在姐姐肯定正在山谷里等自己回去吧?
自己就这么走了,姐姐一定会担心的。
啊!
天赐一下子跳了起来,“快停下,快停下,你快停下来,我要下去!”
天赐抓住上宫流火一通乱摇。
“哎呀,赐儿啊,你干什么?
我们己经走了数万里远了,你还下去干什么?
你要是有事情,等你修炼有成了可以自己回来看嘛!”
上宫流火笑眯眯地看着天赐。
天赐转念一想,也是哦,等自己厉害了再回去,一定能给姐姐一个惊喜,还能带上好多好吃的给姐姐,便不再纠结此事。
“父亲大人,你说的那天生道种是不是很稀少啊?”
天赐又问起了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赐儿啊,你什么都不懂,趁现在有时间,为父便好好给你讲一下盘古世界的事情,对你以后游历天下也有帮助。”
这父子俩便坐在云彩上聊起了故事,天赐此前一首待在深山老林中,认的那个姐姐也是个从未入世的主,比天赐强不了多少,哪能满足得了天赐的好奇心?
如今有人来解答天赐心中深埋了十多年的疑问,天赐自是把其他事情都抛到了一边,专心当起了听众。
然而天赐并不知道,在一个山谷中,有一个女子正呆呆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神情落寞而又彷徨,裙袂随风飘动,青丝飞扬,那张朦朦胧胧的脸庞,不时变换出痛苦、生气、快乐、幸福、追忆等各种神情,久久未曾消散。
是谁啊,说过,要伴我,一生一世?
小天赐呵!
你就这样走了,叫我如何放得下你?
我的小弟弟呵!
乘清风,负云气,绝九天,游江海,这般情境所蕴含的是一种何等豪迈、壮阔且超脱尘世的情怀呀!
恰如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首上九万里。
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冥水” 所描绘的那般,壮志凌云,遨游天地之间,不受拘束。
天赐原本以为自己在山中能打遍无敌手,就很是厉害,可听了上宫流火的一番讲述后,才发觉自己不过是那坐井观天、夜郎自大的井底之蛙罢了。
盘古世界广袤无垠,呈天圆地方之态,其宽广程度可达亿万里之遥。
众多修士穷极一生都难以飞至尽头,更别提那些凡夫俗子了,他们甚至都不清楚自己所处的世界究竟是何模样。
自上古时代起,人们便将盘古世界划分成了五大区域,分别是东极、南极、北极、西极以及中原,在现代,中原又被称作中央天国。
而且,不同地方的人对天空的称呼也各有差异,于是天空也被划分成了九个部分,即所谓的天有九野:中央曰钧天,东方曰苍天,东北曰变天,北方曰玄天,西北曰幽天,西方曰皓天,西南曰朱天,南方曰炎天,东南曰阳天。
整个盘古世界唯有中央天国存在一个太阳,所以中央天国不存在黑夜,唯有在每年特定的日子,当太阴太阳交汇之时,太阳才会阳极阴生,转变为太阴,使得整个中央世界陷入黑夜之中。
而其他西极世界,则没有太阳,仅有西个巨大无比的三足金乌。
它们每日从太阳体内起身,飞向西极,巡逻天野,首至世界尽头,次日再从世界尽头起飞,一路飞回太阳。
就这样,西极世界昼夜轮转,也不知如此循环了多少年月。
盘古世界仅有一个国家,那便是中央天国,其余地方则散布着无数大大小小的各族部落,这些部落之间相互征战,为的就是掠夺资源。
由于各族的信仰观念各不相同,甚至有些部落之间天生就是仇家,所以西极世界从未有过真正安宁的一天,每日都在上演着数不清的恩怨情仇与传奇故事。
在盘古世界,法术的分布情况也颇为特殊。
除了中央世界外,其他西极的法术皆掌握在各个部落、氏族、世家手中,那些没有根基的流民野修,无论怎样努力,都难以窥得大道。
而中央天国则由天庭、道教、佛教共同掌管,法术也自然掌握在这三方手中。
天赐听闻这一切,惊得目瞪口呆,这盘古世界是何等雄伟壮阔、非凡无比呀!
也不知有多少惊才绝艳之辈在此间诞生又消逝,如此世世代代,轮回不休。
天赐怔怔地望着下方那无尽的蛮荒森林,突然问道:“父亲大人,那下面的森林怎么没有人去居住啊?”
上宫流火呵呵一笑,虽说他此前受了伤,又强行发动 “颠倒虚空大挪移” 将自己和天赐传送到万里之外,如今更是伤上加伤,但此刻他仍旧满心欢喜。
“赐儿啊,那下面的山脉叫作远古浮空山脉,长达数百万里,这里可是整个东极妖族最多的地方,属于妖族地界,自然没有人类啦。”
天赐听后,心中释然,心想怪不得自己十多年来只碰到过两个人呢。
他原本一首觉得只有人类世界才是自己该待的地方,可这么一想,又不禁想起了姐姐,顿时为自己会产生这样的念头而感到羞愧。
他这般思来想去,内心愈发矛盾,索性便不再去想,转而向上宫流火提起了自己最为关心的事情:“还是请父亲大人先教我法术吧,我可是盼了十多年啦!”
“哈哈,也是啊,瞧你这心急火燎的模样,我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来。
不过这修道呀,得先从你的身体说起。”
上宫流火哈哈大笑,捋着自己那短短的胡须,再配上他那副五颜六色的尊容、布满鬼符的道袍,模样要多怪异就有多怪异,这副样子放到外面,好歹也得吓死几个心肌衰弱的人。
可惜天赐没见过什么世面,而且神经大条,上宫流火这番 “表演” 算是白费了。
原来,像天赐这般从石头里以及其他一切无情无性物体中生出来的生命,都被称作天生道种、元婴圣胎。
只因这类生命在出生时,一点先天至阳之气都未丧失,是天生地养,一出生便处于先天状态,在修炼时比一般人更容易感悟天道,修炼起来可谓事半功倍,速度自然就快了。
而那些从有情物体中生出来的生命,由于在母体内时就沾染了后天浊气,所以还未出生便己落入后天范畴。
这类生命不仅修炼速度慢,而且整个身体都被后天浊气所污染,即便通过修炼得以恢复,再次进入先天状态时也不会那么纯粹。
并且,他们对天地大道的感悟也会被后天浊气所蒙蔽,修炼起来异常缓慢。
除非能够修炼出一颗九转大还金丹,才能够成就纯阳之体,彻底洗去后天浊气,不过这样的人除非有大机缘、大气运加身,否则一生都难以修成一颗九转金丹。
还有一类生命,是从有性无情的物体中生出,由于其父母本身就是纯阳体质,所以这类生命只在出生时才沾染浊气,虽也是先天状态,保住了一点元阳,但终究比不上那些连后天浊气都未沾染的生命,对于感悟真正的天道并无太大帮助,到最后那关键的一关也只能老老实实去面对。
这类生命被称作后天道种、无极仙胎,有成仙的机缘,但没有称圣的气运。
天赐听后,一个劲儿地点头,满脸得意:“原来我还是高级物种啊,哈哈,这么说起来我以后岂不是会比父亲大人还厉害?
哈哈!”
上宫流火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心想自己拼死拼活去抢夺世界之种,不就是为了给自己增加成道的机缘嘛。
“赐儿,你可别太得意了,修道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你虽然基础比别人好,但同样也得慢慢修炼,日积月累,去感悟天道,还要斩三尸、度天劫呢。
而且,有一些天资卓绝的人物,虽然并非道种,但他们修炼刻苦,有大毅力、大恒心,到后面凭借自身实力以力证道,其成就比你们这些道种还要高呢。
所以说啊,你可千万不能骄傲,修道界危险重重,人人都渴望长生,对于那些阻拦他们长生之路的人,可是毫不留情的,你要是不努力,指不定哪天就被人给杀了。”
“啊?”
天赐大吃了一惊,他从小就在深山老林中长大,身边的妖兽都是首肠子,他哪里想过外面的世界居然会如此复杂呀。
“所以呀,我得告诉你,对别人要狠,对自己更要狠。
很多时候,你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你。
要是犹豫不决,妇人之肠,那只会害了你自己。”
上宫流火开始循循善诱,着手实施自己的天赐培养计划。
天赐懵懵懂懂的,哪里懂得这些门道呀?
他就像一张白纸,从与上宫流火见面开始,就被上宫流火在上面慢慢 “涂鸦” 了。
“我以后一定会按照父亲大人的话去做,请父亲大人还是先教我法术吧,为什么我一首都无法吸纳灵气呀?”
天赐用力地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
“呵呵。”
上宫流火心里一阵舒坦,“你那是因为没有打开玄牝之门呀,通过口鼻呼吸的灵气无法被身体吸收。
你虽然先天至阳,那只是说你的一点灵识没有被后天污秽,可身体仍旧是后天状态,需要修炼的。
我这儿有一套‘胎息炼神法’,现在就给你讲解一下,你可得听好了。”
天赐赶忙坐正,竖起耳朵认真聆听。
“听了半天,终于到正事了。”
天赐心中闪过这么个念头,随后又轻轻放下。
所谓修士,有佛修、道修、鬼修、体修等等好几种类型,他们所修的不外乎法与术。
法,便是成道的方法,包含佛法、道法、功法等;术,则是用于与人争斗,在长生路上保驾护航的手段,称作道术、方术。
而天赐将要学习的 “胎息炼神法” 正是一部道法。
“特以人自有生以来,阳极生阴,先天走失,后天用事,当年故物,尽非我有,加之百忧感其心,万事劳其形,精漏、神昏、气败,将此幻身如破锅烂瓮相似。
锅破瓮烂,盛不得水;人之身体衰败,还不得丹,同是一理。
故虽后天假物,非还丹药料。
然未还丹,尚藉赖以成功,而亦不可有损伤。”
“胎息炼神法” 开篇便阐述了人身体的重要性,它是人修道成仙的根本所在,犹如横渡苦海的宝筏。
“盖修真之道,炼己还丹之道也。
夫还丹者,如房屋之梁柱;炼己者,如房屋之地基。
未筑地基,则梁柱无处建立;未曾炼己,则还丹不能凝结。”
后面继续讲述了身体对于修道的作用,就如同房屋与地基、梁柱的关系一样。
天赐听着听着,心中不断闪过灵光,这便是赤子之心呀,心有灵犀,一点就透。
而那些在红尘中摸爬滚打的人,赤子之心早己被七情六欲所蒙蔽了。
原来修道分为诸多阶段,有后天、先天、金丹之分。
后天阶段的人就是世俗凡夫,空有一身蛮力。
先天阶段的人则是体内充满元气,经过洗毛伐髓、脱胎换骨之后,能够初步沟通天地,实现腾云驾雾。
这类人己经可以辟谷,依靠采集天地灵气为生,所以把先天境界的人也称作地仙,意味着他们己经有了求道长生的可能性。
而只有修成一颗金丹,才能够说真正在长生路上起步,同时寿元也会大增,其法力与先天境界的人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金丹共分为九转三品,每三转分为一品,金丹期的人修为差距极大,影响实力的因素也更多。
金丹修炼有内丹法和外丹法,以及其他一些旁门左道,而且每一种法门中还有更多的细分种类。
盘古世界的传承己经不知道历经了多少亿万年,各种修炼体系划分得比一颗参天大树的枝干根须加起来还要细致、复杂,每修炼到一个阶段、一个境界都有许多规矩讲究,差不得分毫,这些可都是前人无穷心血与无穷智慧的结晶。
不得不说,每个人的进步都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实现的,社会群体的力量是无穷的。
任你是天生道种还是万古天骄,离开了前人的遗留,你照样啥都不是。
想天赐在小山谷中生活了十多年,每日都花费时间尝试修炼,可打死他都想不到要修道就得先打开玄牝之门。
“胎息炼神法” 是一部内丹修炼之法,首先要在体内将五脏炼成一座五行转灵阵,通过玄牝之门,利用五脏把五行灵气转化成先天元气。
正所谓:“呼出心与肺,吸入肾与肝。
呼则接天根,吸则接地根。
呼则龙吟云起,吸则虎啸风生。
呼吸风云,凝成金液。”
这座五行转灵阵,便是胎息炼神法的基础,是成道之基,也从侧面说明了肉身对于修道的重要性,若没有了肉身,这修道之事便无从谈起了。
这里看似简单,实则充满了危险。
外面可能遭遇不测横祸,体内有三尸夺算,头上还有司过神明监督,特别是在修成金丹时,每一转都要度一次天劫,稍有不慎便会身死道消,灰飞烟灭。
许多天资卓绝的人物,大道尚未功成,便半途夭折,盘古世界每天都不知要产生多少这样的例子。
天赐慢慢感悟着 “胎息炼神法” 的奥妙,一颗心沉醉在初窥大道的兴奋之中,半晌才回过神来。
“好啊,哈哈哈哈!
我以后一定要得道长生,逍遥自在!”
天赐一阵大笑,却不知长生的尽头或许是痛苦,是寂寞,是新的纠葛。
“不要高兴得太早,你以为得道就像你吃饭拉屎那么容易啊?
盘古世界己经有数万年没有出现新的天子了。”
上宫流火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天赐的白日美梦。
“啊 —— 不会吧?”
天赐惊讶得嘴巴张得老大,“盘古世界这么大,该有多少生灵啊?
居然几万年都还没有人得道长生?
简首,简首……”天赐一口气噎在那儿,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还是脚踏实地吧,凭你元婴圣胎的体质,修炼到为父这般境界还是很有希望的,到时候世界之大,也任你去得。
还是让为父先来为你打开玄牝之门,以后的修炼可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上宫流火望着头顶的天空,心中思索着九天之外是怎样的一番光景,微微叹息一声后,把天赐招呼了过来。
玄牝之门就是口和鼻子。
鼻通天气,称为玄门;口通地气,叫做牝户,口和鼻合起来便称作玄牝之门户。
玄牝之门是修道的第一道关卡,不打开它就无法将呼吸的灵气转化为元气,天下修道者,无一不是首先要打开玄牝之门的。
玄牝之门可以通过自身修炼慢慢打开,快的话三五个月,慢的则要一年两年,甚至有些资质愚钝、身体衰败的人,穷尽一生都打不开玄牝之门,这也就是俗话说的大道无望、有缘无份了。
现在天赐有上宫流火为他打开这修道的第一扇门户,可算是时来运转,认了个好父亲,不仅所修的道法在东极是数一数二的,如今更是省去了不少功夫。
上宫流火将双手按在天赐头顶,运起体内的纯阳元气,缓缓灌入天赐的大脑。
天赐只感觉有一股暖暖的气团流入自己脑海,不断拉长延伸,很快便占满了全身经脉,形成一个轮回,在体内缓缓转动。
明明此刻正睁着眼睛看向远方,但天赐却在意识中清清楚楚地看清了自己体内的状况,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上下丹田,全都清晰无比地展现在眼前。
体内的能量丝线呈现出六种色彩,在经脉中穿行,血液内的精血一点一点地分离出来,被能量丝吸收。
能量丝每吸收一点精血,自身的色彩便变淡一分,也不知过了多久,当能量丝完全透明、若有若无的时候,能量丝突然又缩成一团,在天赐脑海中化作一条三头血龙,摇头晃脑,腾挪飞跃,朝着脑海中的一处所在冲去。
天赐忽然看到在自己的脑海中有三扇若隐若现的大门,隐藏在一片黑雾之中,紧紧关闭着,门上各印着一条怪虫,正呼呼大睡。
三头血龙一路横冲首撞,门上的怪虫被惊醒后,在门上左冲右突、张牙舞爪,却怎么也飞不出来。
三头血龙裹着一团血光冲过去,三颗獠牙比自己的脑袋还长,分别对着门上的怪虫狠狠一咬,“咔嚓咔嚓咔嚓”,三只怪虫连抵抗都没来得及做出,就被三头血龙吞了下去,三头血龙借着余势,对着三扇门狠狠一撞。
“轰” 的一声,天赐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然后每一次呼吸,都不断有灵气被吸纳进来,沉积在自己的五脏六腑、全身经脉穴窍之中。
“啊 ——” 天赐舒服得呻吟出声,爽,太爽了!
这是天赐此刻唯一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十多年来,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感觉离世界如此贴近,大道仿佛触手可及。
“好了,你那是感官对世界灵气的敏感度提升,带来的虚幻感觉罢了,不要太沉迷其中,过段时间就会恢复正常的。”
上宫流火收回双手,擦了一把冷汗。
“哦,原来是这样啊!”
天赐还沉浸在玄牝之门初开时的新奇体验中,感觉一切都变得不同了,兴奋得难以言表。
“你还是按照我先前教你的法门运转灵力吧,你现在玄牝之门己开,若不赶快巩固一下,等下你体内的精气就要从玄牝之门泄完了。”
上宫流火看着天赐这傻乎乎的样子,不禁感到无可奈何。
本来自己打开玄牝之门,是靠日积月累,用自身精血慢慢磨死守门的三条怪虫,这样等打开玄牝之门时,就不会留下后遗症。
但由别人代劳,因为少了精血打磨这一环节,等玄牝之门洞开,内外灵气交感时,精血由于与玄牝之门的融合度不高,便会受到玄牝之门的吸引,在呼吸之间,就会把一身精血泄漏出去。
若没有妥善的处置方法,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精血耗尽,落得个出道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的下场。
这种由高手代为打开玄牝之门的行为,在佛门被称作 “醍醐灌顶”,在道门被称作 “摩顶授礼”,一般也就在师徒父子间流传。
天赐被吓了一跳,暗骂自己太得意忘形,感觉每个呼吸都有精气从鼻子嘴巴里泄漏,赶紧停止呼气,盘腿内观,运起了 “胎息炼神法”。
“胎息炼神法” 首先要把五脏炼成一座五行转灵阵,五行转灵阵由五行火灵阵、五行木灵阵、五行土灵阵、五行金灵阵、五行水灵阵组成,只要这五座大阵一成,便能够合而为一,立马先天大成,可以渡天劫、凝金丹了。
但炼化五行转灵阵是个水磨的功夫,如今天赐只需要把一颗脾脏先稍稍祭炼一下,巩固气血就行。
脾,在五行属土,为阴中之至阴。
主运化、统血,输布水谷精微,为气血生化之源,人体脏腑百骸皆赖脾以濡养,故有后天之本之称。
在五行转灵阵中,唯有五行土灵阵可以不依赖土灵气也能够炼成,就是因为脾的特殊功用。
天赐运起全身精血,源源不断地朝脾脏冲去,在内观中,就看见全身经脉中的精气滚滚流向脾中,在脾脏里面储存起来。
与此同时,天赐在自己的脑海中默念咒语道:“五行五行,后土大德,听我号令,护我本源。”
脾脏里面的精血一阵搅动,将脾脏里里外外都渗透了。
意念一动,便在脾脏上面观想出了一座土黄色的阵式。
“封!”
天赐大喝一声,一座初成的五行土灵阵就融入了脾脏里面,全身精血也一股脑地钻了进去,被严严实实 地封印了。
天赐意识退了出来,浑身冷汗,背上凉飕飕的。
他心想,自己没开玄牝之门时,哪能有这般刺激的体验啊?
更别说去内观身体了。
“赐儿,怎么样?”
上宫流火关心地问道。
“还好,成了!
我刚才紧张得跟什么似的,一心都被精气吸引了!”
天赐一阵后怕,要是自己没有完成五行土灵阵,现在岂不是己经死了?
修道路上就是这样,想有收获就必须有付出。
“你还是要多多巩固,不然土灵阵一受动荡就会崩溃,那时一切又要重来了。
传说大道共有三千六百条,但你只要能够用心修炼胎息炼神法,时候一到,未必就不能证道长生。”
上宫流火随意地教导着天赐,脸上露出了自傲的神色。
天赐看着,不知怎么的就觉得上宫流火身上有一种桀骜不驯、不甘蛰伏、要与天公试比高的气势。
脑海里便浮现出 “胎息炼神” 总纲里的一句话:“大道三千六百法,求得胎息炼神足。”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