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域第三十九层的地脉在震颤。
凌昭睁开眼的瞬间,七根镇魂钉从血肉中爆出,暗金血液溅在冰棺咒文上,发出烙铁淬水般的嘶鸣。
他踉跄着跪倒在血池边缘,右手下意识握紧——本该空无一物的掌心,赫然躺着半块残破的玉佩。
玉佩边缘还沾着霜花。
这不对劲。
凌昭盯着玉佩上模糊的"昭"字刻痕,千年雷刑都没能让他发出声响的喉骨突然发紧。
他分明记得自己被押上诛仙台时,那枚象征战神身份的苍玉己经随着灵脉尽断而粉碎。
血池突然沸腾起来。
无数白骨手掌攀上冰棺,却在触及棺面咒文的刹那化作青烟。
凌昭这才注意到冰棺中沉睡的人——雪色长发铺陈如月华,眉心一点朱砂痣艳得惊心,偏偏脖颈缠着三道玄铁锁链,锁链尽头没入心口,凝成暗红结晶。
"晏...无涯?
"这个名字脱口而出的瞬间,凌昭头痛欲裂。
识海里翻涌着零碎的画面:云海间染血的银甲,诛仙台上断裂的锁链,还有谁在他耳边轻笑,说神君你看,三途川的彼岸花开了......"叮——"玉佩突然发出蜂鸣。
冰棺中的咒文如同活物般蠕动,眨眼间爬满凌昭的手腕。
他本能地召出烬寒剑,幽蓝火焰腾起的刹那,整个血池空间开始扭曲。
剑锋劈开冰棺的瞬间,他看到晏无涯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比忘川河底更冷的眸子,瞳孔深处浮动着血咒印的纹路。
凌昭的剑尖堪堪停在对方咽喉前三寸,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霜花冻住——晏无涯的指尖正抵着他的命门。
"谁让你来的?
"晏无涯的声音像是冰锥刮过玉石,"取本座的命,还是......"他忽然闷哼一声,指尖霜花碎裂,心口玄铁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凌昭这才发现对方的异常。
那些锁链根本不是外物,而是从血肉里生长出来的,随着晏无涯的呼吸不断渗出黑血。
更诡异的是,当锁链颤动时,自己手腕的咒文竟也跟着发烫。
"你身上有生死契。
"晏无涯突然扣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什么时候的事?
"凌昭刚要开口,头顶突然传来锁链断裂的巨响。
十八盏引魂灯同时熄灭,血池水位开始疯狂上涨,水底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苍白人脸。
"看来有客人。
"晏无涯拂袖震开扑来的怨灵,离魂扇展开的刹那,整个空间飘起细雪。
凌昭看到那些雪花落在怨灵身上,瞬间将它们冻成冰雕,又在下一息化为齑粉。
但更多的怨灵从血池爬出。
它们啃咬着冰棺碎片,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哀嚎。
凌昭挥剑斩断一只扑向晏无涯的怨灵,烬寒剑的火焰却突然暴涨,将两人都笼罩其中。
"收剑!
"晏无涯的折扇压住他握剑的手,"你的业火在烧魂魄。
"凌昭这才注意到火焰中浮动的金色光点——那些竟是他自己的元神碎片。
而晏无涯被火焰灼伤的手背正在渗血,伤口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生死契。
凌昭突然想起古籍记载,缔约者的伤痛会转移给另一方。
他反手抓住晏无涯的手腕,果然在对方掌心看到同样的咒文。
血池突然炸开巨浪。
十二道黑影踏着骷髅浮出水面,为首的黑无常转动着招魂幡,白无常的哭丧棒指向冰棺:"奉阎君令,请鬼主赴无间狱。
"凌昭感觉到晏无涯的手指微微一颤。
这个总是带着讥诮笑意的鬼域之主,此刻周身杀气几乎凝成实质。
离魂扇展开的霜刃割开三只怨灵的喉咙,晏无涯的声音比霜刃更冷:"就凭你们?
"黑无常的锁魂链突然缠住凌昭的脚踝。
他挥剑去斩,却发现链子上刻着克制造化之力的梵文。
业火顺着铁链烧向黑无常,对方却发出诡异的笑声:"战神大人,您的心魔火......可比千年前弱多了。
"凌昭瞳孔骤缩。
这些地府走狗怎么会知道他的身份?
余光瞥见晏无涯被白无常的缚魂索困住,心口锁链正在渗血,他突然将烬寒剑刺入自己左肩。
"你疯了吗!
"晏无涯的怒喝被爆炸的业火吞没。
凌昭忍着剧痛拔出剑,看着伤口瞬间转移到白无常身上——对方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化为飞灰。
生死契原来可以这么用。
凌昭舔掉嘴角的血,在晏无涯震惊的目光中再次举剑对准自己心口:"不如比比看,是你们的锁魂链快,还是我的剑快?
"剩下的无常鬼差开始后退。
凌昭趁机扯断缠在晏无涯身上的缚魂索,却在碰到对方手腕时愣住——那里系着半截褪色的红绳,绳结样式与他剑穗上的残玉如出一辙。
血池突然剧烈震荡。
冰棺碎片中升起千面铜镜,每面镜子里都映出不同的画面:银甲战神跪在雪地里抱着黑袍染血的身影,诛仙台上有人将长剑刺入同伴后背,还有谁在月下把红绳系在剑穗上,说此玉为证,死生不负......"别看!
"晏无涯的折扇打碎铜镜,但凌昭己经看到最关键的画面——镜中的自己将烬寒剑刺入了晏无涯的心脏。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