澍郡，务山县，余成乡。
鸡叫2遍，天边刚透出点亮光，余老爷、周氏夫妻二人便匆匆起床，打点行装，草草洗漱完毕，刚好鸡叫3遍。
余老爷将儿子瑞哥儿从被窝里拉起来，“瑞儿快起，游学去喽！
″瑞哥儿呆呆地眨巴着眼睛: “啥玩意是游学？
就咋游啊？
不冷吗就？
″“又不是游水，咋会冷啊，游学就是玩啊逛的，不但耍乐子，还能长学问呢！
″“噢噢，就游学就游学，我要去游学！
"傻小子腾地光脚从席铺上跳起来，拍着手，一蹦老高。
周氏倚着门框，肿着俩大眼泡，满脸心疼。
待瑞哥儿洗漱用餐，穿戴整齐往院中央一站，娘亲瞧着又是两眼的满意。
谁说不是呢？
这瑞哥儿长相随爹，也是皮肤白净，相貌端正，才15岁，个头都快赶上老爹了！
此时头戴方巾，身着白色绢袍，还真挺入眼的。
只是目光有些呆滞，其实这也无妨。
滋要是不开口乱说，不冷不丁地冒出两道老脓鼻涕，谁不认为这是哪个富家的翩翩公子呢？
这边周氏还在唠叨嘱咐，那边余老爷取来包裹雨具交给儿子，再次关照:“你娘说的都记住了吗？
要多看，多听，多学，多问，多记。
知道吗？
″“哎呀，知道了，就，就你当我是傻子啊！
″老爹语塞，边上家人奴仆也早习以为常，没人耻笑，也没人敢笑。
此时，姐姐瑾儿一拐一拐地走过来，疼爱地抚摸着弟弟的面颊:“长这么大第一次单独出远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千万别着凉，觉得哪儿不舒服，别撑着，赶紧回来啊！
″说着掉了几颗泪珠子。
“知道的，知道的，我就照爹娘说的，就去县城逛逛，就最多在城外转转，就不碍事的。
″话不多说，瑞哥儿笑嘻嘻地大步迈出院子，还没待家人出门相送，轰通一声就把大门给关上了。
院內一片心情复杂，院外那小子早开心得嘴咧到耳根。
终于没人管着了！
正值春分时节，路边的迎春花己然开放，田间的油菜花陆续盛开，南方的燕子刚飞回筑巢，到处绿油油，黄澄澄的。
正是出游踏春的好时光。
瑞哥儿胡乱哼着没调儿的曲子大步向前，院内大门虚开着，上下一摞西个脑袋西只眼，贴着门缝往外瞅，最下面的小厮小六子先开口了:‘‘ 老爷，差不多百十米了吧? ″最上面的脑袋嗯了一声，“离远点跟着，千万别丢了就好！”
大门打开，小六子戴上斗笠，拉低前沿，黄花鱼般溜着路边迅速跟上，老两口和闺女瑾儿赶忙出门目送瑞哥儿，首至小六子的身影在视野中消失。
小六子是余家奴仆，没个大号，向来忠心，也最为精明，今年16了。
按大戚的法令，男子15岁算便成年，因此有他照拂，其实也不必过于担心。
前面瑞哥儿边走边将手伸进怀里摸了摸，嗯，两吊钱焐得有点热乎了。
又伸进右袖兜里捏了捏，嗯，几枚金币还在呢！
虽然不懂如何花钱，但爹说了，有钱饿不着，怕啥昵！
出门3里地，乡道之上，老远看到路边站着一人，走近些才看清原来是同族西叔，正对着山洞啧着嘴，摇头晃脑呢。
瑞哥儿悄悄挨过去，只听见西叔念念有词:“洞口挂珍珠，妙哉，妙哉！”
‘‘哪有珍珠？
″西叔正陶醉着，冷不防被吓了一跳，赶紧退后转身:“咦，瑞哥儿，你咋一个人跑这么远来了？
″‘‘游学，就爹叫我去县城游学！
西叔，你刚就说啥呢？”
“哦，我说洞口挂珍珠，妙哉，妙哉！
″“就哪儿呢，就珍珠在哪儿呢？
“不是真有珍珠，你看啊，那洞沿上一排露水珠子，被阳光这么一照，一闪一闪的，像不像一粒粒珍珠挂上面啊？”
“哈哈，就像，就像哎!那就能说洞口挂珍珠，就啥？”
“妙哉，妙哉！
″“噢噢噢，洞口挂珍珠，妙哉，妙哉！
″“这就对了！”
西叔稍转过脸，恰好看到老远处，小六子躲在路边大树后，探出头来，朝这边又是指指点点，又是不停摇手的，便猜了大概。
于是拍了拍瑞儿的肩，叮嘱了几句，看他走远了些，又向小六子询问过，方才放心回家。
瑞哥儿没想到刚出门没多会儿，就学到这么有学问的话，正开心着呢。
又担心忘了，于是乎边走边反来复去地念叨 :“洞口挂珍珠，妙哉，妙哉!”“洞口挂珍珠，妙哉，妙哉!”…………县城离家不远，也就三十里多路，累了歇会儿，吃几块米饼，解开腰间葫芦喝几口水，不紧不慢的，2个时辰多便到了县城西大门。
进了城便兴奋得到处乱逛乱钻，饿了吃，乏了睡客栈，横竖钱是绰绰有余。
只是一晃7、8天过去了，再也没学到新的学问。
所幸“洞口挂珍珠”那句因每日温习好几遍，还是记得牢牢的。
第9日用过午饭，瑞哥儿打着饱嗝在县城大街上遛达，忽然小腹来了感觉，怱怱忙忙找了个茅房蹲下。
只听得旁边一瘦汉子正边使劲边哼哼呢:“肛门，挂，蛔虫，嗳嗨，难受，难受啊！”
瑞哥儿瞥了一眼，见那瘦汉子憋得满脸通红，腮帮上还有几个圆圆的白斑。
“怎么了?”瑞哥问道。
“蛔虫，难受！
″瘦汉子指了指下面。
瑞哥儿往他指的方位瞅了瞅，哎哟妈哎，可不是吗，一条黄色儿，小指头粗细的虫子正挂那儿，上不得上，下不得下的。
“不是，就你原先就说啥了？”
“滚！
″瑞哥儿也不生气，从怀里掏出5、6枚铜钱首接递过去，“给你，就教我！
″瘦汉子狐疑地接过铜钱，“肛门挂蛔虫，难受，难受！
″握着钱的手并没缩回去。
“噢，就知道了，就钱给你的！”
诸位看官都知道，大戚朝铜钱的购买力还是相当可以的，一枚圆形方孔铜钱合半两，能买2斤大米，这6枚铜钱12斤大米，足够3口之家吃上4、5天了，关键的当时粮食还是很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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