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时，正对着铜镜里描金绘彩的嫁衣。
春桃捧着凤冠要往我发间戴，珍珠流苏扫过脖颈的触感冰凉刺骨——我重生了，重生到了十七岁，这是十七岁那年的深秋，我待嫁前夜。
"姐姐瞧瞧这胭脂可衬你？
"程澜笑脸嫣嫣提着裙摆跨进门，鹅黄襦裙上绣着并蒂莲。
她旋开鎏金珐琅盒，甜腻香气里混着若有似无的苦杏仁味。
妆盒下面露出了一个玉镯。
“姐姐，这玉镯是我送你的添妆，放在佛前经过七七西十九天的诵经开光了，保佑你此生幸福美满！
和五皇子相亲相爱一生！”。
前世我至死都记得这味道，在流放路上，她就是用这掺了砒霜的胭脂抹在我溃烂的伤口上。
铜镜映出她温婉的笑靥，鬓边东珠步摇轻轻摇晃。
我忽然想起这步摇的来历——正是前世十八岁生辰那日，五皇子，肖权威当着她面为我簪在发间，而她袖中藏着的银针，正正扎进我赠她的绣帕。
"妹妹费心了。
"我伸手去接，故意没拿住打翻妆奁。
胭脂掉落一地，妆盒里的羊脂玉镯掉出来，首接摔成两截，中空处滚出几粒朱砂丸。
程澜脸色骤变，又慌忙挤出笑来："定是哪个黑心匠人偷工减料......"话未说完，我攥住她手腕。
她袖中滑落的金瓜子正正掉在碎玉堆里，上头錾刻的五爪龙纹刺痛人眼——这是东宫才有的规制，而今却出现在待嫁闺秀的袖中。
更楼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我盯着她发间新换的翡翠簪，那水头极好的玉料分明是父亲去年寿辰时，五皇子送来求娶的聘礼之一。
我和她情同姐妹，拿了最好的这个翡翠簪送给她。
寓意我有什么好事都不会忘了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
是不是寓意我后来的夫君也和这个好姐妹一起分享了？
我嘴角忍不住讽刺一笑！
前世的自己真是眼盲心瞎！
"姐姐的手好凉。
"程澜反握住我，指尖蔻丹红得像凝固的血，"明日就要当新娘子，莫不是欢喜得傻了？
"她掌心黏腻的触感让我想起流放路上，她将滚烫的烙铁按在我小腹时，也是这般亲昵语气："这可是皇后娘娘赏的恩典。
"窗外忽然传来夜枭啼叫，惊得程澜手中绣帕飘落。
我弯腰去捡，帕角沾着的暗褐色污渍刺入眼帘——是红花粉混着麝香的味道，与前世灌进我喉咙的堕胎药如出一辙。
"妹妹这帕子绣工越发好了。
"我抖开丝帕，鸳鸯交颈处针脚凌乱，藏着句突厥文的情诗。
“待王氏女亡，凤冠归澜”程澜慌忙来夺，前世婚后认识了突厥商人，跟他学习了突厥文字。
她害羞的发间步摇勾断我几缕青丝："姐姐莫要取笑......"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
程澜的贴身嬷嬷正将个青瓷罐埋进梅树下，月光照亮罐身上"鹤顶红"三个篆字。
我浑身血液逆流，这正是前世被诬陷毒杀太后的"罪证"！
更漏指向子时，程澜终于带着满身破绽离去。
我拆开她送来的百年好合枕，棉絮里裹着半块虎符——三日后，它就会出现在父亲书房暗格，成为通敌的铁证。
指尖抚过嫁衣上金丝绣的凤凰，我咬破嘴唇在袖口画了道血痕。
既然苍天许我重来，必要这对鸳鸯好好尝尝烈火烹油的滋味。
我思绪逐渐回笼，慢慢理顺了我的思路，终于从我确实重生回到十七岁的情况中清醒过来。
苍天既然让我重来一次，我绝对不能步前世后尘。
首先我不能嫁去五皇子府，明天绝对不能上花轿，而且皇子成婚都会有圣旨，我沉思一会。
叫来婢女春桃，伪装成我的样子呆房间里，我换上黑色夜行衣翻墙出去，我从小到大跟着舅舅强身健体，学会了一点拳脚功夫。
做不到飞檐走壁，但是对比普通军营里的大头兵，还是要胜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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