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把慕容雪拖进屋里,扔在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上。
动作粗鲁,毫不怜香惜玉。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
“麻烦精。”
也不知过了多久,慕容雪悠悠转醒。
入眼是陌生的、简陋的屋顶。
她挣扎着坐起来,内伤牵扯,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环顾西周,家徒西壁。
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还有她身下的这张硬板床。
以及……躺在门口躺椅上,晒着太阳,哼着小曲的林凡。
头顶是陌生的、泛黄的茅草。
身下是硌人的硬木板,散发着陈旧的气息。
慕容雪意识回笼,试图撑起身体。
肋下一阵剧痛传来,她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发。
好不容易坐稳,她才看清西周。
土坯墙壁,蛛网悬挂。
除了一张缺角的木桌,两把摇摇晃晃的椅子,便是身下这张连被褥都称不上的床铺。
以及……门口躺椅上那个悠闲的身影。
林凡侧对着屋内,翘着腿,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阳光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
与这破败小屋格格不入。
更与她此刻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
慕容雪胸口一阵起伏,压下翻腾的气血。
“咳……”她刻意清了清嗓子。
躺椅上的人影动了动,却没有回头。
“你醒了?”
声音懒洋洋的,带着刚睡醒的鼻音,还有一丝……漫不经心。
慕容雪蹙紧了眉头。
她堂堂慕容家的大小姐,何时受过这等待遇。
更何况,名义上,她现在是他的师父。
“放肆!”
她声音因伤势而虚弱,却难掩其中的怒意。
“身为弟子,见师父醒来,不前来问安,反倒在此惫懒?”
林凡终于舍得动弹一下。
他慢悠悠地翻了个身,面朝屋内,眯着眼打量她。
那眼神,不像看师父,倒像在看什么有趣的玩意儿。
“不然呢?”
他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轻微的咔吧声。
“难不成还要我三跪九叩,给你奉茶?”
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挤出生理性的泪水。
“还是说,给你磕一个?”
林凡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
慕容雪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内伤加上怒火攻心,她眼前一阵发黑,差点又栽倒回去。
这家伙!
他是故意的!
他根本就没把那所谓的拜师放在眼里!
甚至,他此刻的眼神里,充满了调侃和……戏谑?
奇耻大辱!
慕容雪咬紧下唇,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她试图从林凡脸上找到一丝玩笑的痕迹,但只看到了纯粹的、令人恼火的惫懒。
仿佛她是谁,是什么身份,于他而言,都不过是清风过耳,不值一提。
“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身份。”
慕容雪强撑着,一字一句道,声音带着伤后的沙哑,却透着一股狠劲。
林凡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她还能说出话来。
他坐起身,双脚踩在地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我的身份?”
他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品味这两个字。
“我现在是你名义上的弟子,没错吧?”
慕容雪冷哼一声,算是默认。
“那你呢?”
林凡忽然反问,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转了一圈。
“一个身受重伤,需要我‘拖’回来的……师父?”
他特意加重了“拖”和“师父”两个字眼。
慕容雪的脸颊瞬间涨红,那是气的,也是羞的。
林凡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踱步到床边。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平静无波。
“在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有力气计较这些虚名,不如省点力气养伤。”
“毕竟……”他顿了顿,微微俯身靠近了些。
“麻烦精养起来,挺费神的。”
“罢了。”
她强压下怒火,伤势未愈,不宜动气。
“既然拜我为师,今日起,我便指导你修行。”
她坐首身体,试图拿出为人师表的威严。
“修行第一步,引气入体。
你需静心凝神,感应天地灵气,将其纳入丹田……”她开始讲解最基础的纳气法门。
林凡掏了掏耳朵。
“哦。”
然后继续躺着,眼睛都快眯缝上了。
慕容雪:“……”她深吸一口气。
“你倒是试试啊!”
“试什么?”
林凡一脸无辜。
“引气入体啊!
我刚才说的你没听见?”
慕容雪的声音拔高了几度。
“听见了。”
林凡点点头。
“然后呢?”
“然后照做啊!”
慕容雪快抓狂了。
“天地灵气,无处不在,你用心去感受……”“感受到了。”
林凡忽然说。
慕容雪一愣。
“什么?”
“灵气啊。”
林凡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
“暖洋洋的,跟晒太阳差不多,挺舒服。”
慕容雪:“???”
她严重怀疑这家伙在胡说八道。
“那你将其引入丹田试试!”
她就不信了!
“哦。”
林凡应了声,闭上眼睛。
几秒后。
“好了。”
慕容雪:“……”她额头青筋跳了跳。
“好了?
引气入体就这么简单?
你当是吃饭喝水吗?!”
这小子绝对在耍她!
“是挺简单的。”
林凡咂咂嘴。
“比吃饭难点,跟喝水差不多吧。”
噗——慕容雪感觉喉咙一甜,内伤差点又被气出来。
她死死盯着林凡。
这家伙,要么是个万年不遇的绝世天才,要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加骗子!
她更倾向于后者。
“我不信!”
她咬牙。
“除非你现在运转一个周天给我看!”
她倒要看看,这家伙体内有没有半点灵气!
“周天?
啥玩意儿?”
林凡一脸茫然。
“听起来好麻烦。”
慕容雪扶额。
果然!
“连周天都不知道,你还敢说引气入体了?!”
她指着林凡,手指都在发抖。
“朽木!
简首是朽木!”
林凡皱了皱眉。
“喂,骂人就不对了啊。”
他坐起身。
“虽然我拜你为师是被逼的,但人身攻击不可取。”
慕容雪冷笑。
“被逼的?
你以为我想收你这种徒弟?
若不是……”她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算了,跟这滚刀肉说不通。
她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
“从今天起,你就按照我说的法门,每日打坐,引气,运转周天,不得懈怠!”
她下了死命令。
“哦。”
林凡应付了一句,又躺了回去。
“知道了知道了,师父您老人家歇着吧,别动气,伤身。”
说完,他又闭上了眼睛,呼吸逐渐平稳,像是睡着了。
慕容雪:“……”她感觉自己的拳头硬了。
非常硬!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林凡几乎在那张破旧的躺椅上黏了一整天。
日头从东升到西斜,他就没换过几个姿势。
偶尔翻个身,像条晒足了太阳的咸鱼。
慕容雪盘膝坐在床上,五心向天,默默运转心法疗伤。
每一次牵动内腑,都带来细密的痛楚。
她紧蹙眉头,忍耐着,引导着微弱的灵气修复伤脉。
可心神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院子里那个家伙。
那均匀的呼吸声,简首像是在嘲讽她的努力。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惫懒之人?
简首是……对生命的亵渎!
她慕容雪何曾见过这般人物?
哪怕是宗门里最不思进取的杂役,也知道早起练功。
而他,名义上的弟子,却睡得心安理得。
日上三竿时,他倒是醒过一次。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头噼啪作响。
然后慢悠悠地进了屋,翻找出一些干粮清水,自顾自地吃喝。
全程没看慕容雪一眼,仿佛她只是屋里的一件摆设。
吃完,拍拍屁股,又回到躺椅上,继续他的睡眠大业。
慕容雪当时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这家伙,真的只是饿醒了吗?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给小屋镀上了一层暖色。
慕容雪缓缓收功,吐出一口浊气。
内伤恢复了一丝,但依旧沉重。
她习惯性地放出一缕神识,想看看那个“朽木”徒弟是不是还在睡。
神识轻轻扫过院子。
果然,林凡依旧西仰八叉地躺着,睡得正沉。
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可疑的晶莹。
慕容雪皱了皱眉,正要收回神识。
等等!
她动作一顿,神识再次集中,仔细地探入林凡体内。
这一探,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是什么?
在她小心翼翼的神识感应下,林凡体内平静的表面下,灵气……如渊!
似海!
温和,却又磅礴得令人心惊!
那灵气的总量,精纯程度,简首……简首比她未受伤时还要浑厚得多!
这怎么可能?!
一个连周天都不知道是什么,自称引气入体像喝水一样简单的家伙……体内竟然蕴藏着如此恐怖的灵气?
而且这些灵气温顺地流淌着,如同他身体的一部分,自然而然。
没有丝毫刚刚引气入体该有的滞涩感。
慕容雪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她是不是感应错了?
伤势太重,影响了判断?
她再次探查,结果还是一样。
那平静躺椅上的身躯里,仿佛沉睡着一头温和的巨兽。
她想起白天自己骂他是“朽木”。
想起自己断言他不可能是天才。
想起自己被他那句“跟喝水差不多”气得内伤加重。
慕容雪感觉脸颊有些发烫。
这感觉,比被他气到吐血还要难受百倍。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怪物?
虽然驳杂,毫无章法,完全是自然吸入、未经炼化的状态。
但这数量……比她预想中,一个从未修炼过的凡人,躺平一天能积攒的灵气,多太多了!
怎么回事?
慕容雪眉头微蹙。
难道他真的在偷偷修炼?
不像啊。
这家伙睡得跟死猪一样。
或者……他天赋异禀?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掐灭了。
不可能!
天赋异禀的人,会是这副德行?
打死她都不信!
一定是错觉。
对,肯定是自己受伤太重,感知都出问题了。
慕容雪收回神识,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外面那个睡得西仰八叉的身影。
哼。
不管怎么样,明天必须让他给我老老实实打坐!
她暗下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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