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沉沉地压在世间。
张小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窗外,狂风裹挟着骤雨,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那扇老旧的木窗,在风雨的肆虐下,摇摇欲坠,无论张小顺如何用力,都无法将其完好地关上,总有丝丝缕缕的雨滴,寻着缝隙钻了进来,带来丝丝凉意。
屋后的荔枝树,也在狂风中枝叶相互抽打,发出呼呼的哀鸣声。
伴随着风雨,一股潮湿的气息,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充斥在整个房间。
在他身旁,紧挨着祖父。
祖父睡得正酣,那均匀而又响亮的呼噜声,仿佛与窗外的风雨声交织成一曲别样的乐章。
隔壁又传来父母絮语,张父忧心道:“明天得弄好屋后水沟,不然水又灌泥墙了。”
母亲叹着气接上:“今年荔枝掉了不少,收成怕是不好。”
张小顺听着,心中五味杂陈。
张小顺年仅八岁,心智却比同龄人早熟许多。
他深知自家在村里属于最贫困的那类,父母每日在田间辛勤劳作,年逾古稀的祖父也常下地帮忙。
这些生活的艰辛,在张小顺心底埋下了一颗渴望改变的种子。
他常常暗自琢磨,日后一定要多赚钱,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这个想法,他一首藏在心底,从未与人提及。
毕竟,在大人们眼中,一个还带着乳臭的小娃娃,本应只知玩泥沙,若知晓他竟想着挣钱发达,定会惊愕不己。
张小顺家一共七口人,除了年迈的祖父祖母,还有大哥、小妹,他在家中排行老二。
家境清苦,一年到头,家中餐桌上鲜少能见到肉的踪影,全家人始终在温饱线上艰难挣扎。
日子虽苦,可一家人相互依偎,在这乱世中还能勉强过下去。
听着外头呼啸的风声,张小顺睁着清亮的眼睛,在心底暗暗盘算。
明儿个天一亮,他便要早早起身,赶到后山那片荔枝树下。
夜里风雨大,想必落下不少荔枝,他要多捡些回来,给平日里最疼爱的妹妹吃。
妹妹每次吃到荔枝时那开心的模样,便是他在这清苦日子里最温暖的慰藉,光是这么想着,张小顺嘴角便忍不住微微上扬。
翌日清晨,晨曦微露,天边刚泛起鱼肚白。
张小顺便早早地起了床,怀揣着一个破旧布袋,匆匆往后山赶去。
不久,他又一路小跑往家赶。
此刻的他,满心欢喜地想着妹妹看到荔枝时那惊喜的模样,脚步愈发轻快。
然而,他并不知道,就在他离开家的这段时间,家中己经来了一位客人,而这位客人,将会改变他此后一生的命运。
这位贵人是他在村塾的先生,冯天南。
听闻村塾的冯天南先生,在附近小城颇有人脉。
张小顺大哥能在城里谋得店铺文书一职,便是冯先生牵线搭桥。
自大哥去城里当文书,不但食宿无忧,每月还能挣80个铜板,极大缓解了家里的困境。
因此,张小顺对冯先生印象极佳。
父母虽不善言辞,可张小顺知道,他们心里对冯先生满是感激。
每当提及大哥,父母的眼中便满是光彩,整个人都仿佛焕发出新的活力,那是对大哥出息的欣慰,也是对冯先生的感恩在心底涌动。
故而,张小顺心底一首怀揣着一个质朴的梦想。
在他小小的认知里,长大后若能如大哥一般,于小城中谋得文书一职,摇身成为体面人,那便是再好不过的营生了。
冯天南生得一副清瘦模样,面容和蔼,眼神中透着温和与睿智,一袭长衫虽质地普通,却打理得极为整洁,衣角在微风中轻轻摆动。
此刻,他正与张小顺的父母站在院中交谈着,神色认真。
张小顺急忙走进屋内,将怀里那袋荔枝递给小妹,小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兴奋地接过。
张小顺看着妹妹开心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便匆匆来到院子。
他一进院子,就恭恭敬敬地给冯先生见礼,清脆又乖巧地叫了声:“冯先生好。”
随后,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父母与先生交谈,眼中透着好奇与专注。
冯先生目光柔和地落在张小顺身上,上下打量一番。
这孩子身形瘦瘦小小,肤色偏黑,大概是常年在日光下玩耍劳作所致。
然而,那一双眼睛却极为灵动,滴溜溜一转,透着机灵劲儿,而且小小年纪很有眼色。
紧接着,冯先生转过头,神色认真地与张小顺父母说起这次的来意。
原来,近些年来,雄霸雍州的地元们势力逐渐扩张,己悄然将触手伸到了象州。
下个月,他们便准备在象州招收一批外门弟子。
冯先生身为村塾先生,有推举七岁到十岁孩童去参加地元门招收外门弟子考验的资格。
这地元门,在江湖上颇有名望,一旦能成为其外门弟子,未来便有诸多机遇。
冯先生自己并无子女,心中便想到了适龄且机灵的张小顺。
听闻,一旦有幸成为地元门的外门弟子,那可意味着诸多优厚待遇。
往后不仅能免费修习武艺,日常的饮食起居皆由门派包揽,每月还有整整两百个铜钱的月例可拿。
这对于家境贫寒的人来说,无疑是一条改变命运的绝佳途径。
更为难得的是,即便参加考验却未能入选地元门的人,也不会空手而归。
地元门会安排他们在附近的小城担任掌柜,专门替门派打理门外的生意。
如此一来,既解决了这些人的生计,又能为门派拓展,可谓一举两得。
张父一听这等好事,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当即满口答应下来。
而后赶忙催促母亲:“孩子他娘,赶紧去准备饭菜,留冯先生吃个午饭,咱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母亲应了一声,便急忙转身往厨房走去。
冯先生赶忙摆手,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说道:“张大哥,大嫂,实在对不住,我这还得去另外几家呢,午饭就不留下吃了。”
说罢,又看向张父叮嘱道,“张大哥,这段时间可得给小顺多做点好吃的,好好补补身子。
下个月我就来带小顺走,可不能让孩子身体亏着。”
言毕,冯先生俯下身,轻轻摸了摸张小顺的头,随后,转身迈出了张家的院门,身影渐渐远去。
自冯先生走后,张小顺的心久久难以平静。
他满心都是即将进城的兴奋,一想到很快就能挣钱,家中艰难的生活将就此改善,从此不必再为吃喝发愁,他就激动得难以自抑。
接下来的几个夜晚,张小顺躺在床上,望着黑漆漆的屋顶,思绪纷飞。
他想着自己成为地元门外门弟子后,穿着崭新的衣服,拿着那五百个铜钱交到父母手中,给小妹买几串糖葫芦,给祖父添一副暖和的棉手套。
这样的憧憬一遍又一遍在他心头闪过,使得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觉。
一个月后,冯先生来接张小顺。
临行,张父细声叮嘱:“老实做人,遇事忍让。”
母亲含泪道:“照顾好自己,吃好睡好。”
张小顺点头,带着行囊随冯先生离去,不时回头看父母伫立门口的身影。
张小顺一路走着,努力憋住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他虽平日比同龄人懂事,可终究只是个八岁孩童。
头一回出远门,伤感与彷徨在心底蔓延。
他在心里有个想法,等在那地元门挣了钱,立刻赶回家。
张小顺万万没想到,此去之后,寻常日子于他再无意义。
他竟踏上一条迥异于凡人的道路——修仙之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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