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的清晨总是裹着一层薄雾，像阿婆蒸糯米时锅边溢出的白气，朦胧又潮湿。
鹿晚清踩着露水浸湿的山路，竹篓里装着昨夜写好的作业和半块苞谷粑。
她的布鞋底早就磨得发白，但走起路来依旧轻快，头发在脑后翩翩起舞，像条不安分的柳树。
“晚清！
等等我！”
同寨子的石漂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追。
她回头，晨光恰好穿过云层，落在她脸上。
石漂常说她生得好看，皮肤白得像山里的雪，眼睛却黑得像葡萄，笑起来时，嘴旁边还有两个酒窝，像是老天爷特意帮她点的！”
晚清拽住春桃的手腕，拉着她往山下跑。
风掠过耳畔，带着青草和泥土的味道。
回到家的晚清，往房间里跑去，因为今天是查成绩的日子，她看着手机屏幕，不敢相信自己考上了，是的，我考上了，考上了，妈妈，我考上了......青山中学的操场比寨子里晒谷子的坝子还大，塑胶跑道红得刺眼。
九月的太阳毒辣辣地晒着，教官的哨子声尖锐得像山里的鸟叫。
“立正！
稍息！”
汗水顺着鹿晚清的鬓角滑下来，痒痒的，可她不敢动。
教官的眼睛像鹰，谁动一下，下一秒就会被拎出来罚站。
“教官我要wc……”她大声说道。
周围传来一声笑声。
那休息5分钟。
上完厕所的晚晴口渴。
小声嘀咕道：“好渴啊！”
她猛地转头，对上一双带着戏谑的眼睛。
男生个子很高，皮肤被晒得微微发红，嘴角挂着痞里痞气的笑，手里还攥着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
旁边男的说道：“我有尿你要喝吗！”
晚清眯起眼，毫不犹豫地回敬：“喝你MP！”
男生一愣，随即说到“还有这种女生。”
她懒得理他，转身就走。
---下午开班会，班主任老吴让大家自己选座位。
晚清挑了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照在桌面上，暖融融的。
她刚放下书包，前面的椅子就被人拉开。
“哟，这是谁啊。”
她脱口而出。
前排男生回头，正是军训时那个嘴欠的家伙。
他挑眉：“记性不错啊，怎么喜欢我啊。”
晚清翻了个白眼，抬脚踹了下他的椅子：“你叫什么？”
男生没理她，自顾自地翻书。
她又踹了一脚：“问你呢！”
他终于转过头，似笑非笑：“陈野。”
“野人？”
“……”晚清咧开嘴笑了，两颗虎牙明晃晃的。
---陈野这人，嘴欠。
下午开班会，班主任敲了敲黑板：“座位你们自己可以选。”
班主任说道：明天做一个化学测试，测试你们初中的基础知识，看你们基础知识怎么样。
晚清考试对她来说不过游刃有余，第一个交卷，老师目瞪口呆看着她，要不又要再看几遍。
晚晴笑了笑，我相信我自己，自信的走出了教室。
第二天化学课，老师发试卷，晚清考了全班第一。
她得意地晃了晃卷子，陈野回头瞥了一眼，嗤笑：“选择题蒙对的吧？”
“酸死你。”
她踹他椅子。
他没躲，反而伸手抢过她的卷子，扫了一眼，挑眉：“哟，最后一道大题全班就你写对了。”
晚清扬了扬下巴：“羡慕？”
陈野把卷子拍回她桌上，笑得欠揍：“羡慕你虎牙长得对称。”
“……”她抓起桌上的书，他头一偏，书本精准地砸到了刚进教室的老吴脑门上。
全班寂静。
老吴缓缓捡起橡皮，眯起眼：“谁干的？”
晚清僵住，陈野却举起手：“我。”
老吴冷笑：“放学留下，擦黑板。”
晚清瞪大眼看他，陈野耸耸肩，小声说：“欠我个人情，下次化学作业借我抄。”
她憋着笑，点了点头。
周五放学，寨子里的同学都回家了，晚清只能留在学校宿舍。
天色渐暗，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忽然听见篮球场传来“砰砰”的声响。
她探头往外看。
陈野一个人在打球，校服外套随意丢在地上，T恤被汗浸湿了大半。
他的动作很利落，起跳、投篮，球划出一道弧线，稳稳落入篮筐。
晚清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下了楼。
“喂。”
她站在场边喊他。
陈野回头，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黏在一起。
他挑眉：“怎么，来看我打球？”
“看你投十个能进几个。”
她撇嘴。
他笑了，突然把球扔给她：“试试？”
晚清手忙脚乱地接住，篮球沉甸甸的，带着他的体温。
她从来没碰过这玩意儿。
“我、我不会……”“我教你。”
陈野走过来，站在她身后，手覆在她的手上，带着她举起球。
晚清僵住了。
他的呼吸喷在她耳畔，热热的，带着淡淡的汗味，却不难闻。
“手腕用力，别用胳膊。”
他低声说。
她的心跳突然变得很快，快得像是要蹦出胸口。
球飞了出去，连篮筐都没碰到。
陈野大笑：“你这水平，连一分线内你都投不进。”
晚清恼羞成怒，抓起篮球就砸他：“陈野！
你去死！”
他笑着躲开，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金边。
晚清忽然觉得，县一中的黄昏，好像比青山镇的更好看。
---晚上回宿舍，黄丹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晚清，陈野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啊？”
她差点被口水呛到。
“全班都在传，他从来不跟女生坐一起，却主动坐你前面，还经常跟他们换位置就是为了跟你坐一桌”晚清翻了个白眼：“他那是怕我踹他椅子。”
“我俩绝对不可能。”
春桃笑嘻嘻地递过手机：“那这个呢？”
屏幕上是陈野的QQ空间，最新一条动态：“打赌输了，请全班喝奶茶。”
配图是一张模糊的照片，隐约能看出是夏晚清低头写作业的侧脸。
晚清盯着手机，心脏突然漏跳一拍。
她想起今天黄昏时，他站在她身后，低声说：“手腕用力。”
那时候，他的声音，好像比平时温柔了一点。
---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