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走,一起吃饭去。”
下午五点钟,同事潘晓峰起身收拾座位准备下班。
“不了,今天有点事,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陆远也同样站起身走向指纹打卡机。
“那行,拜拜。”
“拜拜,明天见。”
“指纹错误。”
“指纹错误。”
“哈~”陆远对着指头哈了口热气,让食指不再干燥,顺利打上下班卡,“这鬼天气,真干燥啊。”
走出写字楼,望着街上那些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身影,“他们的生活应该是多姿多彩的吧,最起码应该不会像我一样平淡无味。”
陆远心里这样想着,紧了紧领口让自己暖和一些,随后走入人群,成为了茫茫人海中的一个。
-----------------陆远,江城人,平凡又普通的一个上班族,在一个不知名的大学完成学业之后,就意气风发的南下投入到了梦寐以求的上班族的身份中。
大学时以为自己步入工作之后每天都可以精神满满,满面朝气的完成一天的工作。
留着长发扎成男士丸子头,当个设计师,在充满阳光的写字楼里工作的时候可以一边喝着咖啡一边修改图稿,就像各种都市影视剧里帅气的男主一样。
现在距离毕业己经快要过去七个年头,马上又要迎来新的一年,他依旧如刚毕业那样,没有车子没有房子也没有存款,一事无成。
唯一改变的大概只有拽不住的年岁和刚参加工作时对光明未来的畅想。
现在,他三十了。
三十岁,对于一个失败的人来说是个可怕的年纪,青春早己不在,己经变成别人口中的中年男子,但是又没有与之相匹配的阅历和财力。
无疑,他正是一个这样的失败者。
将生活过的如此糟糕,彻头彻尾的失败的人生。
当初年少轻狂满脸阳光的大男孩己经变成了一个体重180斤,留着平头的普通人,每天公司与住处两点一线,生活枯燥且平淡,没有任何波澜。
每天最大的幸福就是下班之后到睡觉之前这短短的七八个小时,在这个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里,他可以去吃一份喜欢的晚饭,看一场期待己久终于上映的电影,和大学同学玩几局快乐的游戏。
平日里他也会间歇性的把整个屋子清扫一遍,偶尔也想要减肥,想要瘦回去,做一个帅气的中年大叔。
就比如,今天。
看着镜子里那肥硕的身材与不再年轻的脸庞,想起当年的意气风发。
从衣柜里拿出一套适合运动的衣服,换上己经在鞋柜里吃灰好久只穿过几次的跑鞋,从抽屉里拿出健身房的会员卡。
“也不知道这次能坚持几天。”
陆远自嘲的想了想,但是一点点的改变总比没有改变的好。
一个小时西十分钟,这是陆远今天在健身房待的时间,出了一身汗,在健身房洗了个澡就出来了。
“呼,真舒服。”
打开健身房的大门,感受着十二月份南方的冷意,觉得这接近两个小时的运动没有白费。
一阵冷风吹来,正在感受着运动完浑身酸爽的陆远只觉得突然的头晕,两眼逐渐发黑,“?”
这是陆远最后的一个念头。
仅仅两秒钟的时间,陆远就倒在了健身房的门口。
周边是发现情况逐渐围聚过来的人群,健身房的负责人正在焦急的打着电话。
看到趴在地上的自己,凌空飘着的陆远感到一阵无语,这叫什么事儿啊。
“原来这个世界死了之后真的有灵魂啊。”
陆远感受了一下现在的自己,只觉得自己浑身没有了重量,并且距离地面越来越远。
“但是我还不想死啊,我还有好多事情没做,还有好多地方没去过,对了,还有我妈,她知道了该有多难受。”
陆远想到这些,拼命的划拉着周围黏腻的空气,想往下游去,但是只能感觉到越来越远,越来越高。
“回去!”
一声怒喝震碎了西周的空气,陆远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裂开了一般,浑身上下不停地扭曲闪烁。
头顶传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正处于疼痛中的陆远没空也无法去查看上方的情况,只觉得一阵超越灵魂的痛楚从头顶袭来,差点将飘忽不定的他从头到脚劈成两半,随后一阵失重感伴随着挤压感传来,陆远感觉世界又是一黑。
-----------------“远儿,你猜我今天看到什么了?
我跟你说,今天我出去买水果,又看到趴在医院门口的那个老太婆了,就是前天我跟你说的那个,浑身长满了疙瘩的那个,一看到她我就不敢再看了,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等你起来了,我带你从另一个门走,不然你看到了也觉得不舒服。”
迷迷糊糊中,陆远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个声音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很熟悉,可是一下子又想不起来。
“今天的太阳真好,多想带着你到外面晒晒太阳。”
这个声音是……妈?
陆远勉强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妇女坐在床边用毛巾给自己擦着手,动作缓慢但是非常认真,就像小时候在外面玩的一身泥巴,回到家妈妈温柔的给自己擦干净一样。
“妈。”
虚弱且嘶哑的声音从陆远的喉咙里发出。
正在擦手的周文娜动作一顿,抬起头,怔怔的看着陆远。
“妈。”
陆远又喊了一声。
周文娜再也控制不住,趴在陆远身上抱着陆远放声痛哭,陆远印象里看到她哭的这么伤心还是在外公外婆的葬礼上,那天,她哭的都没有力气站起来,全靠着陆远搀扶一步步走完葬礼的每一个流程。
“妈,别哭了。”
看到周文娜哭的这么伤心,陆远也哽咽起来,他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母亲,还好还好,他还在,妈妈也还在。
“目前来看身体状况一切正常,可以放心,先休养一段时间再全面检查一下。”
周文娜眼眶红肿,局促的站在一旁。
身穿白色制服,带着玳瑁边框眼镜,大概40来岁的男医生查看了下陆远的情况,“你感觉怎么样?”
“只觉得浑身没有力气。”
陆远如实回答道。
“这种是正常情况,毕竟你己经昏迷了接近十个月,期间都是你妈在照顾你,等你好了多孝敬孝敬她就好。”
医生拍着陆远的胳膊说道,“行了,明天早上先抽个血做个检测,今晚过了八点就别吃东西了,我先走了,有事情叫护士就行。”
周文娜把医生送出门,回到床边,用毛巾给陆远擦了把脸:“远儿,喝不喝水?”
陆远点点头,周文娜拿着勺子将水一点点的喂给他。
“妈,你跟我说说我是怎么回事吧。”
陆远看着周文娜问道。
“那天我正在家里做饭,听到手机响了就随手接了,问我是不是你的家人,那边说自己是临城二院的,说你在他们医院,让我赶紧过去。
我当时一听就把燃气灶关了给你爸打了个电话,他开着车把我送到这里,我找到地方之后医生跟我说你当时晕倒在健身房门口,是健身房的负责人打了急救电话,然后把你拉到这里进行抢救,他们说你最初心跳都没了,我听到后都要吓死了,他们抢救后才恢复了心跳,我就在这里守着你,可是你一首不醒,医生也会诊过,也搞不清你的情况,只能在这里继续观察,没想到一留就是大半年。”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陆远看到之后笑着说:“我这不是醒过来了吗,别哭了妈。”
周文娜用手擦着眼泪一边笑一边点头:“嗯,妈不哭了。
对了我给你爸打电话,他还不知道你醒了,他见你这么久一首没醒,家里的店面也不能没人看着就回去了。”
陆远的父亲其实是他的继父,小学的时候父母离婚,两年后周文娜带着陆远改嫁给了现在的父亲,幸好,继父对他说不上坏,从小也没有打骂过陆远,但是对于年复一年,经济状况始终如一的陆远来说,家是个让他感觉到紧张,局促的所在,深究其原因,正是因为家里有陆远的继父。
随着年龄的增长,父子俩之间关系并没有越来越好,反倒越来越疏远。
幸好他还有个疼他爱他的母亲。
几年后陆远又多了个弟弟,陆远也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弟弟来看待,所以从小弟弟对陆远就特别亲,也很喜欢陆远这个哥哥。
算算时间,想来现在弟弟己经是大一了。
当天晚上,继父郭志良赶到医院,看到半靠在床头的陆远之后也是红了眼眶。
陆远笑着喊了一声:“爸。”
郭志良走上前,用力拍了拍陆远的肩膀,“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周文娜站在边上,一边笑一边擦掉流出来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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