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掠过乱葬岗,腐叶在墓碑间打着旋。
楚昭然蜷缩在槐树根系的空洞里,指尖深深抠进树皮。
三日前被剜去的双眼还在渗血,可那些黑衣人绝不会想到,这个被丢在尸堆里的盲眼少年,此刻正"看"着百米外的异象。
——当血月攀上中天,九具青铜悬棺突然从地底升起,在半空组成诡异的星图。
棺椁表面的饕餮纹活了过来,金红流光顺着凹槽奔腾,在中央汇聚成燃烧的符咒。
这是他失明后获得的诡异能力:无需肉眼,周身百丈内纤毫毕现。
经脉间游走的刺痛提醒他,这种感知正在吞噬生命力。
"喀嚓"东南角的悬棺突然裂开缝隙,一截生锈剑尖刺破棺盖。
楚昭然浑身血液沸腾,某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共鸣让他踉跄着爬向棺阵。
腐尸在脚下爆开脓浆,但他顾不得腥臭,颤抖的手掌终于握住剑柄。
"铮!
"剑鸣如凤唳,血色月光在刃口凝成霜纹。
当指尖抚过剑身凹槽,灼痛中浮现出模糊画面:赤目玄甲的将军持此剑斩落星辰,天河倒灌处,万丈巨鲲的骸骨正在云海中沉浮..."好俊的小郎君。
"娇笑声突兀响起,红衣女子从槐树后转出,金步摇在鬓边轻晃,"姐姐教你个道理——乱葬岗里的东西,碰了会折寿呢。
"楚昭然急速后退,后背撞上冰凉棺木。
女子葱白指尖正在滴落尸油,十丈外的坟茔传来窸窣响动,数十具腐尸破土而出。
红衣女子绣鞋踏过枯骨时,楚昭然突然看清她皮下蠕动的青灰经络——那些本该流淌血液的脉管里,涌动的分明是墨绿色尸液。
腥风扑面而来的瞬间,他本能地横剑格挡,断刃竟发出龙吟般的颤鸣。
"咦?
"女子涂着蔻丹的指甲在剑锋三寸处生生停住,腐尸群如遭雷击般僵立当场。
她饶有兴致地打量少年渗血的蒙眼布:"天生剑骨?
难怪葬天剑会选个瞎子当宿主。
"楚昭然喉间泛起铁锈味,掌心被剑柄凸起的纹路烙出血痕。
那些先前模糊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星坠如雨的黑夜,玄甲将军将断剑刺入自己胸膛,血溅在青铜悬棺的饕餮纹上,化作封印凶灵的锁链..."小心!
"厉喝声炸响的刹那,红衣女子广袖中射出七枚骨钉。
楚昭然凭着诡异感知旋身闪避,骨钉穿透身后的悬棺,棺中顿时涌出汩汩黑水。
一只生满鳞片的巨爪扒住棺沿,腐烂的龙首探出时,整座乱葬岗的地面开始龟裂。
"居然用蛟尸炼傀?
"红衣女子终于变了脸色,金步摇化作流光射向蛟龙眉心,"幽泉老怪倒是舍得下本钱!
"楚昭然在震荡中跌倒,掌心按在先前流出的血泊里。
诡异的是,血液触及青铜棺的瞬间,棺椁表面的饕餮纹突然活了,金红纹路顺着他的手臂攀爬,在锁骨处凝结成燃烧的符印。
丹田处沉寂十六年的气海轰然炸开,三百六十处要穴同时亮起银芒。
"灵纹刻骨?!
"混战中传来幽泉老怪的惊呼,"这小子是太虚楚氏余孽!
"剧痛让楚昭然仰天长啸,额间迸发的银光竟将血月染成霜色。
葬天剑自行飞入他手中,锈迹剥落后露出刃口细密的鳞纹,每一片龙鳞上都浮动着星辰运行的轨迹。
当剑锋划过蛟龙逆鳞时,九天之上雷云翻涌,紫电如瀑灌入剑身。
红衣女子被雷光灼伤半面妆容,露出皮下森森白骨:"不可能...天罚雷劫怎会为凡人所用?
""因为这不是天劫。
"楚昭然自己都被沙哑的声音惊到,"是剑在借天威。
"葬天剑发出愉悦的嗡鸣,剑脊浮现第一朵骨莲花苞。
楚昭然忽然记不起母亲的模样——那本该刻骨铭心的温柔眉眼,正在被某种力量从记忆里生生剜去。
幽泉老怪化作黑雾遁走前,将一枚青铜铃铛掷入地缝。
整座乱葬岗开始下沉,无数苍白手臂从裂缝伸出,拽着楚昭然坠向深渊。
在最后的清醒时刻,他看见红衣女子破碎的面皮下,隐约露出半张与自己三分相似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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