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岩镇的黄昏总裹挟着铁锈味，陆离跪在祭坛第三阶星纹石上，赤砂拍打他渗血的侧脸。
十二根玄武岩柱在暮色中亮起幽蓝纹路，像十二道刺入天穹的囚笼。
"时辰己至。
"星盟监察使的白袍拂过陆离头顶，他听见兄长陆沉的锁链在石板上拖拽的声响。
五丈高的青铜祭鼎悬浮半空，鼎身饕餮纹正贪婪地翕动。
"阿离，别看。
"陆沉的声音被星源力场扭曲成断续的电流声。
这位荒芜星域百年一遇的陨星境修士此刻像条搁浅的鱼，监察使的鎏金刺剑正抵着他后颈星脉节点。
陆离咬破舌尖，腥甜混着赤砂在齿间碾磨。
三日前镇星司验脉时，他故意让体内稀薄的遗族血脉冲乱星源流转。
可当监察使宣布祭品人选时，兄长却攥着他的手腕按在验脉石上——原来自己才是被选中的那个"容器"。
"星源为引，万灵归墟！
"监察使的吟唱引发天地共振，陆离看见兄长被星纹锁链扯向祭鼎。
鼎中翻涌的液态星源映出陆沉最后的笑容，那口型分明在说："活下去。
"赤色雷霆劈开夜幕。
陆离的脊椎突然炸开剧痛，仿佛有千根钢钉沿着骨髓游走。
他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视野被染成诡异的双色——左眼看到监察使挥剑斩向鼎中血雾，右眼却见十二根石柱同时崩裂，漫天星砂凝成遮天蔽日的黑潮。
"烛阴为目，万古同尘。
"古老的低语在他颅骨内震荡。
监察使的白袍突然燃起黑焰，陆离发现自己正以倒悬的视角俯瞰祭坛。
时间在某个瞬间被拉长成黏稠的胶质，他看见星盟修士的剑锋距离自己咽喉还有三寸，看见兄长被星源吞噬的躯体正在重组，看见洛璃藏在面甲下的睫毛在颤抖——这位以铁血闻名的监察使，握剑的手竟有刹那迟疑。
预知的画面轰然破碎。
真实的剑锋己刺破皮肤，陆离本能地翻滚躲避。
黑血从鼻腔喷涌而出，他尝到生命流逝的腥甜。
十七年来沉寂的星脉在此刻苏醒，却不是修士们向往的璀璨银辉，而是粘稠如沥青的黑色流体。
"星蚀污染体！
"惊呼声被黑潮吞没。
陆离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抓向最近的星盟修士，掌心裂开的嘴状纹路咬住对方咽喉。
澎湃的星源力涌入体内，他看见那修士迅速干瘪成蒙着人皮的晶簇。
祭坛开始崩塌。
陆离在纷落的星纹石间狂奔，身后追击的七道剑光交织成网。
他撞进存放祭器的耳室，青铜架上的烛龙雕像突然睁开双目。
雕像爪间的赤晶坠入他胸口，灼烧感中，更多不属于他的记忆汹涌而来——上古战场，银甲神将的方天画戟贯穿九头巨兽；星穹深处，十二尊王座吸食着星系级能量；还有洛璃，不，是某个与她容貌相同的女子，在星舰爆炸前将赤晶嵌入机甲核心..."抓住容器！
"监察使的怒喝惊醒幻觉。
陆离的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表面，那是堆放在角落的古代机甲残骸。
当他沾满黑血的手掌按在操作台瞬间，驾驶舱内沉寂千年的星源矩阵突然亮起妖异的紫光。
机甲外装甲的裂痕中渗出星蚀黑炎，陆离被神经接驳系统粗暴地拽入操控状态。
透过布满裂痕的视界屏，他看见洛璃悬浮半空，监察使的白袍在黑潮中猎猎作响，她手中的鎏金刺剑正凝聚着足以贯穿星辰的能量。
"坐标锁定，星流贯穿炮准备就绪。
"机甲AI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
陆离的视网膜上浮现出复杂的星图，他意识到自己正握着某个文明的弑神兵器。
黑炎缠绕的机甲巨拳轰向祭坛穹顶，洛璃的剑光与黑炎碰撞出湮灭物质的奇点。
在空间扭曲的嗡鸣中，陆离听见体内另一个声音在狂笑，那笑声震得他眼角迸裂。
"记住代价。
"烛九阴的残魂在意识深处低语，"你刚才预支了三个月寿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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