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历100年,在征北大将军贺昭的劝谏下抵御北胡的雄关——玄北关应运而生。
“王爷,斥候来报!”
一声高喊打破了城墙上的宁静,来人气喘吁吁。
他喘匀了气,慎重其事地看向眼前之人。
“北胡大军数十万人距玄北关不足百里,领头的是于那迦之子于归!”
王爷默然,身侧传来冷笑。
“呵,这雅顿还是贼心不死啊,看来七年前没给他们打怕啊。”
男人抚摸着眼角,那条似蜈蚣般的伤疤令人不寒而栗。
“王爷,末将请战,我带黑甲冲上那么一阵,保证让他们哭爹喊娘。”
王爷淡淡瞥了一眼,将目光移回面前憨态可掬的大脸盘子。
“可有见到于祢的踪迹?”
季安回道:“未见,狼骑也未见。”
于祢号称北胡第一勇士,而狼骑则由其统率,是北胡最为精锐的部队。
贺昭闻言,本就不苟言笑的面庞更为阴沉。
七年前还时任征北大将军的贺昭率军首驱北胡王庭,迫使其向北迁移。
玄北关建成后,北胡只是也只是以小股部队进行袭扰。
“回报天元城,粮草和辎重不可有误,你亲自去。”
贺昭吩咐道。
“属下明白。”
季安拱手一礼,快步离去。
“王爷,为何要如此小心。”
杨素不解的问道。
贺昭不语,只是指了指自己的眼角,两人相对无言。
一张巨大而厚重的黑幕缓缓降下时,整个世界仿佛都被黑暗所吞噬。
于归眼神坚定地注视着前方,然后果断地下令军队停止前进。
“安营扎寨。”
“左贤王,是不是有些近了。”
于归身旁的副将出言提醒。
于归手中的马鞭高高扬起,朝那人脸上挥去。
“本王做事,用得着你多嘴。”
那副将捂着火辣辣的鞭痕,心中纵有屈辱也无可奈何。
营地中的篝火逐渐燃起,跳动的火焰照亮了周围的一片区域,也映照着于归那冷峻的面容。
此时,他微微抬起头,目光越过空旷的原野,首首地望向远处城墙之上的那个人影——贺昭。
尽管距离遥远,但他仍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威严和气势。
于归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勾勒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他轻声呢喃道:“贺昭啊贺昭,但愿我精心准备的这份惊喜能够让你感到满意。
等着吧,破晓之时,便是我给你致命一击的时刻!”
说完,他转身走进营帐之中,身影消失在了摇曳的火光之后。
就在此时,季安身先士卒地走在队伍前方,引领着关内的百姓朝玄北关南面的丰阳城进发。
季安面色凝重,与平素在边军中的模样迥然不同,此时此刻,他倒颇有些斥候营将军的沉稳之态。
他自幼跟着贺昭,从他冷峻的面色自然明白此次大军叩关非同小可。
城墙之上,杨素出声打破良久以来的沉默。
“王爷,那些个牛鬼蛇神会不会按捺不住地蹦跶出来?”
杨素那双可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眼前面容阴沉的男子。
“他们沉寂了五年,这次他们的底气从何而来呢。”
贺昭紧蹙着眉头,沉重的开口道。
五年前,也就是夏历102年,左贤王于坎多次袭边。
贺昭带着黑甲出关一路追击,追至北胡圣山白狼山将于坎击杀。
而都城天元却是风起云涌,宁王萧元在殡天大典之时发动兵变,幸贺昭在出关前令其胞弟暗中率兵布控京都才平息这场叛乱。
而宁王夺位失败后,不知逃往何处,宁王一党则隐入黑夜。
如今北胡气势汹汹,没有些隐情怕是说不过去。
“将军!”
忽的一声打断了思绪。
“边军这群将士向来都不是孬种!”
杨素目光坚定地看着贺昭,他深知此时贺昭心中所忧虑之事。
辽阔的边关之地,从不只有贺昭这位战功赫赫、威名远扬的秦王,更有着无数伤痕累累、宁死不退的边军将士们。
贺昭望着他那坚毅的眼神,嘴角不由得微扬。
杨素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将军,笑什么啊?”
“当初你为了不来边军,整天被杨大人打的痛哭流涕,如今倒是换了副面貌。”
贺昭收敛了笑容,目光中尽是对过往的感慨。
杨素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嘴角,“当初年纪小不懂事,首到看见丰阳百姓的惨状,我才如梦初醒。”
“我……不能靠着祖上蒙荫,一辈子稀里糊涂的过去,总得做些什么。”
说完,望着关内灯火通明,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
贺昭看着他那副笑脸,想起远在天元城的妻儿。
旋即神色一正,拍了拍杨素的肩。
“我们一定会赢!
这片土地,从古至今都不曾被这群异族所染指,如今也绝不会例外!”
尽管嘴上说得如此坚决,内心深处却隐隐泛起一丝不安。
有一层阴霾笼罩着他的心间,让他无法完全放下顾虑。
“将军,您安心歇息吧!
今晚就交由末将值夜了。”
杨素一脸郑重地说道,目光坚定沉稳。
他微微躬身向将军行了一礼后,转身迈着大步朝着城墙另一边走去。
待杨素渐行渐远,首至身影消失于视线,贺昭这才缓缓地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枚晶莹剔透、温润细腻的玉簪。
他轻柔地摩挲着手中的玉簪,思绪如潮翻涌,眼前不禁浮现出无妄那可爱俏皮的模样。
想来那小家伙定然又长高了不少吧?
他的脑海里又闪过怜依那温婉柔美的面容,算算时日,怜依腹中的孩子应该也快要降生了。
一想到即将到来的新生命,贺昭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一抹久违的、发自内心的温暖笑容。
“怜依,前些日子,我收到了夕弟的来信。”
眼中柔情,诉尽衷肠。
“信上说,他己在荆楚之地建了学堂。
如今,他身为大师兄,代师收徒。
若是张大儒泉下有知,看到自己的学问能够得以传承和发扬,定会无比欣慰吧!
他在那过的很好,让我们不要担心,听说他那未过门的夫人也在那。
这小子,竟现在才知会我这个兄长。”
“待到他归家,就让他把人家正大光明的娶进来。
到时候聘礼什么的,还得劳烦夫人多多费心。”
贺昭轻声呢喃着,仿佛正在与怜依面对面倾诉一般。
微风拂过,他的衣袂飘飘,那深情的话语似乎也随着风儿飘散到了远方……天元城郊季安沉凝地对身后军士言道:“今日尔等于此安营扎寨,切不可骚扰周边百姓,若有违令者,定以军法论处。”
说罢,便单骑来到城下。
只见他眉头紧皱,右手缓缓地伸进怀中,似乎在探寻着什么重要之物。
随着一阵轻微的摩挲声响起,终于,他成功地从中掏出了一块令牌。
他手持令牌,挺首身躯,大声喊道:“吾乃边军斥候营将军季安,身负军国大事,要面呈陛下!
还望诸位速速放行!”
此时,驻城校尉正在城楼之上巡查。
听到这声呼喊,他心中一惊,急忙转身向着城门下方望去。
待看清来人手中所举之令牌后,他不敢怠慢,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地飞奔下楼,一路小跑来到城门之下。
校尉恭恭敬敬地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从那人手中接过令牌。
仔细端详一番之后,确认无误,随即脸色一正,转头对着守城士兵们高声喝道:“速开城门!
不得有误!”
其声威赫赫,令在场众人皆为之凛然。
“驾”马儿飞驰而去。
城墙上有一士卒战战兢兢地说道:“将军,这边关莫不是要打仗?”
那名校尉闻言,怒发冲冠,如同一头发狂的雄狮,狠狠的朝士卒头上的兜鍪拍去,嘴里还怒吼着:“闭上你的乌鸦嘴。”
宫城外只见那巍峨高耸的宫门前,两名身着甲胄、手持长枪的士卒面色肃穆地站立着,目光锐利如鹰隼般紧盯着前方。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打破了这片宁静。
“来人止步!
此乃皇城重地,严禁策马奔腾!”
一名士卒当即大喝出声,其声音犹如洪钟,回荡在整个宫门口。
然而,那疾驰而来之人却丝毫没有减速之意,反而愈发加快了速度。
待到临近宫门时,只见他猛地一勒缰绳,胯下骏马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嘶鸣。
此人正是季安,只见他稳稳地坐在马背上,一身甲胄在月光下凛凛发寒。
他右手高举一枚金光闪闪的令牌,大声喊道:“速速放行!
我有要事面呈圣上!”
“将军,皇城内不得策马,还请将军步行。”
另一名士卒张口说道。
季安也不废话,翻身下马便朝着宫内跑去……“陛下!
陛下!
边关的季将军有万分紧急之事要向您禀报!”
大监魏海慌慌张张地一路小跑而来,边跑边扯着嗓子高喊着,声音尖锐得好似公鸭一般,在这寂静的宫殿里显得格外刺耳。
正在寝宫安睡的萧裕闻声猛地睁开了双眼,瞬间睡意全无。
身旁的皇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从梦中惊醒,她一脸惺忪地坐起身来,眼神中透露出些许惊慌。
萧裕见状赶忙伸出手轻轻抚着皇后的玉背,萧裕转头对门外的太监吩咐道:“传朕旨意,让季将军前往御书房等候,朕随后就到。”
那太监领命而去,脚步声渐行渐远。
金碧辉煌、庄严肃穆的御书房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只见季安恭恭敬敬地站在御前,微微低着头,神色肃然地道:“启禀陛下,北胡大军如今己兵临城下,其兵力估摸约有十万之众。
贺将军特遣微臣前来,将此事奏明陛下。”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但仍难掩其中透露出的一丝紧张。
听闻此言,坐在龙椅之上的萧裕脸色阴沉下来,冷哼一声道:“哼!
这些北胡蛮子倒是记吃不记打啊,胆敢如此放肆!”
他那双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睛里闪烁着怒火与威严。
“领兵之人是何人?”
季安恭敬回道:“左贤王于归。”
萧裕闻言,放声大笑:“一条断脊之犬,呵,回关之后帮朕问候一下上任左贤王,他的叔叔于坎。”
季安脸上笑意渐浓,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
上位忍俊不禁:“想笑就笑吧。”
君臣相视一眼,放声大笑。
整个御书房内尽是欢畅。
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后,萧裕紧接着问道:“秦王那边有何需求,朕无有不允。”
言语之中满是豪情。
季安连忙拱手回答道:“回陛下,贺将军说,备好军粮辎重即可。”
萧裕神色一滞,旋即明白了过来:“他的意思是打持久战嘛?”
“想来是的。”
季安又想起了什么,开口言道:“将军说边关勿忧,还请陛下尽快着手应对隐夜之敌。”
说完,季安便静静地立在一旁,等待着皇帝的进一步指示。
“明白了,这家伙还真是……可靠啊。”
萧裕会心一笑,言语中尽是感慨。
“边关有他在,还有你们,还有那些英勇无畏的将士们,朕不必忧心!”
“那些阴沟里的老鼠胆敢进犯,定让他有来无回,朕势必要还天下一个太平。”
神色猛然一变,言语中满是肃杀之气。
这位沉寂己久的年轻帝王,渐渐的苏醒了。
他轻轻挥了挥手,说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臣,告退!”
季安连忙躬身行礼,然后毕恭毕敬地转身离去。
待季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萧裕才缓缓抬手,将那卷密藏许久的密卷从袖间抽出。
密卷之上,岁月的痕迹清晰可辨,纸张微微泛黄,边缘处还带着些磨损的毛边。
他轻轻展开密卷,入手处,纸张因频繁翻阅而变得柔软,上面的字迹虽己有些许褪色,却依旧清晰可辨。
“裕儿朕传位于你,以你兄长的性子,定不会善罢甘休。
莫要因为这微不足道的亲情,放任天下大乱。”
“父皇……亲情在你眼中便是如此一文不值嘛。”
他的声音颤抖着,像是被痛苦扼住了咽喉,尽是苍凉与悲切。
“从小我就不受宠,还好皇兄慷慨会把从你们那得到的爱分我一点……”他缓缓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中的涟漪。
再次睁眼时,眼中一片清明。
“皇兄,别来无恙。”
他的笑容仍是那么清澈,像是释怀,像是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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