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徐宁来到这个古怪的世界。
这个世界讲究行善至上,每个人都要做善事,每个人都在不断地做善事。
明明家中就饲养了家禽,父母亲却始终不愿意让徐宁尝尝。
宁愿去肉铺买,也不愿意宰了家中禽肉。
五年过去,徐宁除了过年的时候能吃上两口肉,其他的时候是见都不曾见过。
“爹,又是新的一年了,咱们什么时候能吃一顿肉啊?”
徐宁肚中馋虫不断催促。
徐父面色一沉,冷声回答:“前几日就和你说了,不要对家中的牲口有想法,等你长大一些再说。”
这世界太奇怪了。
徐宁被训斥,连忙低下脑袋,手指打着圈圈。
徐母端来一盘热好的蔬菜,放到桌上,伸手摸摸徐宁小脑袋,“好了,阿宁还小,再长大些就什么都告诉你,好不好?”
又一年过去,徐宁六岁,父母带着他去到村里的夫子家学习。
徐宁跟着跟着母亲来到村里的夫子家,那是一座略显破旧却收拾得极为整洁的小院。
院中的老槐树洒下斑驳光影。
夫子是个清瘦的老人,目光透着矍铄,见徐宁来了,微微点头。
入学第一天,夫子便讲起这世间的善之本源,言及万物生灵皆有灵,伤害它们便是折损自身福报。
徐宁若有所思,举手提问:“夫子,你家平日里也不吃自家养的牲口吗?”
夫子微微颔首,“不错,家中牲口亦有灵性,损不得,家中饲养牲口,不断喂养,会为你们带来福源,这也是这个世界生存的根本。”
课间休息时,学生们围坐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着夫子讲的善道。
徐宁却独自坐在一旁,望着窗外的老槐树发呆,心中对肉食的渴望仍未消散,只是夫子的话又让他陷入深深的矛盾。
日落时分,徐母来到夫子院中,“阿宁,跟娘回家了。”
路上,徐母问徐宁:“有没有好好听夫子的话?
娘倒是放心你,你从小就聪慧,但是不要给夫子捣乱,知道吗?”
徐宁缓缓点头,“娘,养牲口是为了积福源,今天夫子和我们讲了。”
徐母了然颔首,“是啊,为了福源,呵呵。”
一抹讥讽爬上徐母削瘦的脸庞。
两个月后,天灾来了。
铺天盖地的蝗虫过境,所到之处,庄稼瞬间被啃食得只剩残茎断叶,田野里一片狼藉。
徐宁家也未能幸免,看着自家地里原本茁壮成长的庄稼毁于一旦,徐父徐母满脸悲戚。
村里组织起了人手,用各种简陋的工具试图驱赶蝗虫,可蝗虫数量实在太多,一波刚被驱散,另一波又接踵而至。
夜晚,疲惫不堪的村民们聚在一起商讨对策,大家唉声叹气,有人提议去邻村求助。
有人说要去山上寻找野菜野果充饥,可每一个办法都伴随着巨大的不确定性。
徐父坐在角落里,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第二日一早,徐父提起几只家鸡,向着屋内母子嘱咐:“天灾难防,庄稼是指望不上了,家中余粮还能撑一段时间,我去镇上看看有没有财主要这些牲口。”
徐母满目忧虑,“我们自己都不吃,他们...哎,去吧。”
入夜,徐父失落回到家中,手中仍然提着出门前的家鸡,一只不减。
离村落数十里的高山上,一位衣着朴素的男子牵着一位小男孩。
小男孩抬起头疑惑问道:“师兄,那些虫,不是门内害虫院的吗?”
男子浅笑点头,“是啊,不知道为什么,它们居然逃了出去,呵呵。”
“走吧,师兄两个月后还要再来一趟,替人们收拾这些害虫。”
小男孩满是好奇,“为什么要两个月后啊师兄?”
男子手指抵住双唇,随后指了指天,“嘘,可不能让它听到了。”
话落,男子牵着小男孩缓缓离去。
两个月后——沉重的气氛几乎覆盖整个村落,粮食没有了。
家禽——吃?
还是不吃?
吃家禽,会招来仙人降下惩罚,这是无数血与泪带来的教训。
不吃,现在就会死去。
徐宁家,徐父神色痛苦,失去粮食,己经连续几日没有吃过一顿饱饭。
徐母缓缓走出,端出两盘肉食,“阿宁...,不是一首想吃肉吗?
今天你吃这一盘大的,好不好?”
徐宁神色凝重,“娘...,我吃的少,那盘少的给我吧。”
徐父脸色严肃,“让你吃,你就吃,别废话。”
几日后,粮食的缺失让徐父徐母的脸色愈发凝重,二人如今也不再出门,每日都在家中祷告。
“希望仙人不要降怒,我们也是迫不得己。”
虽然二人嘴中祷告,但近乎绝望的脸色,昭示着二人的内心显然不平静。
“啊!”
近邻家中突然传来痛苦的呐喊,二人连忙拉起徐宁,将他塞到床下。
“躲好了,不要出声,知道吗!”
徐父神色严肃斥道。
徐宁趴在床下,双手死死捂住嘴巴,努力抑制自己颤抖的身体。
片刻后,“哐!”
木门被踹开,吱呀吱呀响个不停。
徐宁趴在床下,只见到一双灰白长靴缓缓走近。
“二位,你们...杀生了?”
冷酷蕴含杀意的声音传来,徐宁心中震惊。
入目所见,下一秒,父母的双脚缓缓离地,嘴中传出“咯咯”的挣扎声。
徐宁死死捂住自己嘴巴,实在难忍,一口咬住手背,忍住心中悲痛。
片刻后,父母的身躯重重倒地,砰砰两声。
“善哉,那么...下一个罪人是谁呢?”
男子疑惑的声音响起。
徐宁眼中,男子双脚缓缓转向,走出房舍。
徐宁松开咬住的手背,身躯不断颤抖,“呼...呼...”嗡!
一张倒放的脸庞突然出现!
随后一手将徐宁抓出,徐宁终于见到这噬人的恶魔。
面目柔和,俨然一副秀气书生之感。
忽然,徐宁只觉双腿之间有温热之感传出。
男子提着徐宁后颈,嫌恶地用手扇扇。
“小鬼就是麻烦,那便送你...嗯?
居然没有罪孽,奇怪。”
男子似乎看到什么,随后闭目感知一番后将徐宁丢下,转身离去。
“呵呵呵,有趣,舐犊情深啊。”
目视男子真正离去,徐宁才从惊惧中回过神来,连忙看向父母。
双手向着母亲身体抚去,却突然摸到一股粗糙之感。
徐宁缓缓掀开母亲腹部处一角,腰部之侧,用着干草填补。
徐宁脑中惊雷炸响,“这..这..呕!”
极度恐惧夹杂着复杂的情绪,徐宁再忍不住,一口污秽吐出。
双目不住地流泪,泪水与鼻渍不断覆上面颊。
稍微缓一口气,徐宁再摸向父亲,不但腰部如母亲一般,甚至大腿处都铺上干草填补。
“爹...娘...”“这就是仙人?
哈哈哈...哈哈哈!”
徐宁状若癫狂,大笑后嘴中含糊不清。
站起身后,他跌跌撞撞的向外走去。
几日后,后山处多了一处坟包,徐宁用汉字,刻在两个木牌,稳稳的立在坟包前。
慈爱厚载——李兰花。
励教铭心——徐礼。
哀子——徐宁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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