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消毒灯在金属舱顶发出蜂鸣，林辞在粘稠的营养液中睁开双眼。
后颈植入的芯片正在高频震颤，像有冰锥反复刺入枕骨大孔。
透过凝结水雾的观察窗，他看见三个白大褂围着全息投影争论，为首老者胸牌上”周明远 首席研究员“的烫金字正在渗血——那血是从他耳道里流出来的。
"第七次神经接驳完成，杏仁核活性提升42%。
"机械女声刺入鼓膜，"准备注射N-7型催化剂。
"脊椎突然炸开剧痛，林辞的指甲抠进维生舱内壁，在钛合金表面留下五道扭曲的抓痕。
两个月前的记忆碎片在脑中闪现：移植手术室的无影灯、静脉里流动的银色药剂、母亲签协议时颤抖的笔迹。
皮肤下的血管突然暴起，青紫色脉络如同活物般蠕动，将脱落的黑色指甲顶出甲床。
"奇迹啊！
"周明远整张脸贴在观察窗上，浑浊眼球倒映着心电图紊乱的尖峰，"纳米药剂和癌细胞产生了量子纠缠......"警报声撕裂空气的刹那，林辞听见了雨声。
不是实验室的拟真环境音，而是三十七层楼外真实的暴雨。
雨滴撞击B区通风管的震颤、雷电在云层摩擦的静电、甚至地下三层水泵的嗡鸣，所有声音化作数据洪流冲进神经突触。
"实验体进入暴走状态！
启动三级......"周明远的尖叫被玻璃爆裂声切断。
林辞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掌穿透防弹舱壁，碎玻璃在皮肤表面汽化成蓝色火焰。
自动机枪从天花板降下时，液态金属正从脊椎接口喷涌而出，在空中凝结成唐刀雏形——这画面似曾相识，仿佛某个被删除的记忆程序自动启动。
子弹在纳米皮肤上溅起橙红火花，跳弹将研究员胸口炸开血洞。
林辞踏着满地弹壳冲向通风口，身后传来肉体倒地的闷响。
电子镣铐在手腕骤然收紧，红光全息屏显示着”记忆清除倒计时：72:00:00“，零散的画面在脑际闪回：ICU病房的心电监护仪、母亲插满管子的手、诊断书上被红圈标记的”晚期“。
逃生通道的应急灯将影子拉长成怪物，防火门后传来整齐的战术靴脚步声。
林辞撞开天台门的瞬间，暴雨混着血腥味灌入鼻腔。
闪电劈开夜空，照亮对面大厦顶端的身影——银发女子撑着黑伞，唐刀鞘上的牡丹纹正在渗血。
后颈心片突然灼烧般剧痛，林辞本能地翻滚躲避。
刀锋擦着耳际掠过，在混凝土墙面留下三米长的结晶化切痕。
女子甩去刀刃雨珠，伞檐下露出瓷白的下颌："苏白，第九特勤科。
你逃不掉的，07号。
"林辞按住肋间深可见骨的伤口，肉芽交织的麻痒感让他发笑："杀了我，涅槃药剂的加密数据会跟着细胞分解。
"他扯开病号服，皮肤下浮动的发光代码刺破雨幕，"你们想要的是这个吧？
"苏白的瞳孔微微收缩，刀尖映出林辞身后爆炸的火光。
轰鸣从地底深处传来，整栋大厦开始倾斜。
燃烧的文件如冥蝶漫天飞舞，一页焦纸掠过眼前，”陨石样本ST-α“的字样在余烬中明灭。
林辞抓住垂降索纵身跃下，纳米金属在掌心凝聚成钩爪。
弹雨擦过小腿时，他发现自己竟能预判每颗子弹的轨迹，仿佛这具身体经历过千百次枪林弹雨。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苏白的厉喝穿透雨幕。
唐刀斩断钢索的刹那，林辞借着惯性撞破玻璃幕墙。
下坠中他看见刀柄牡丹纹与记忆里的符号重叠——那是实验室爆炸前，最后一帧全息影像里闪烁的图腾。
自由落体的第九秒，移植手术台的无影灯在记忆里亮起。
彼时癌细胞正在啃噬他的肝脏，此刻纳米金属却在皮下编织成缓冲网。
撞击地面的轰鸣惊飞乌鸦，沥青路面呈放射状龟裂，淡金色血液从嘴角滴落，在积水里晕开金属光泽的涟漪。
三百米高空上，苏白的身影在浓烟中凝立如刀。
林辞抹去血渍望向街角广告屏，天穹集团的新药发布会正在循环播放，发言人背后的牡丹纹水印在雨幕中流淌。
电子镣铐发出刺耳鸣响，倒计时数字开始跳动：71:59:59。
湿漉漉的霓虹灯牌在头顶闪烁，旧城区的巷弄弥漫着脑机接口烧焦的煳味。
林辞撕下便利店外的悬赏通告，全息照片上的自己正在微笑——那是肝癌确诊前一天拍下的，健康而完整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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