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要死了吗?”
河水倒灌,酸涩感充斥鼻腔,瘦小的身体愈发冰冷。
西肢无力挥舞,努力睁眼,痛感压迫着眼周。
视线逐渐模糊,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好像有个身影,正朝我而来……我叫纪尧,是一名即将毕业的高中生。
“喂!
纪尧,毕业去哪读啊?
什么大学?”
一个长相俊俏的男生缓缓走到第一排。
他坐到纪尧边上熟练地从抽屉里拿出一面镜子,对着镜子拨弄起头发:“你小子还好最后拼了一波,不然上本科都够呛——这段时间,可被你吓死了。”
纪尧慵懒地仰靠在座椅上,一摇一晃地盯着教室的天花板。
天花板上,连接有些不牢固的电风扇正不停旋转,一摇一晃的,就像他一样。
“南京,位次应该能上南财会计——你呢?
不会要去当练习生了吧,我的idolboy~~”纪尧打趣地转过头,想看看他的好兄弟,他的好班长大人,林竹笙,他的反应。
“你当我经纪人我就去——话说,好好的浙江不待,怎么跑江苏去了?”
林竹笙观赏着自己整理好的发型,询问道。
纪尧没有回话,眼神闪过一丝忧郁。
见自己的发型大功告成,林竹笙心满意足地起身,仔细整理起衣服。
“你真不考虑复读一年吗?
你第一次拖着病殃殃的身子去参加选考,结果发挥失常,远不及平时应该有的水准;第二次考试考一半,竟然能被掉下来的风扇砸晕,万幸那天风扇没开——”“还有,你这体弱多病的体质每到考试前真是稳定发作……”林竹笙话音未落,班级里一阵躁动。
原来是轮到本班拍毕业照了,他正想拍拍纪尧,只见后者眯着眼缓缓站起身来,活像刚晒过太阳的慈祥老婆婆。
喂!
刚才讲半天,这兔崽子搁这会周公啊!
你是芙莉莲吗?
这表情也太像了吧!
林竹笙无语,没好气地拖着纪尧跟上队伍。
“啊!
阿笙你慢点,我是玻璃做的啊~~”“纪兔子,你再慢悠悠的,我就把你做成麻辣兔头!”
午后明媚的校园里,一米八五拎着一米六五的两道身影愈行愈远。
拍毕业照的过程很枯燥,不过成品应该很不错,摄影老师那满意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合照接近尾声,纪尧回头看了看林竹笙,发现他己经被班里的或是其他班的女生围着,难以抽身。
哼,这小子真是受欢迎,纪尧心想。
既怕兄弟过得苦,又怕兄弟开路虎,就是现在纪尧内心的真实写照。
虽然纪尧这边找他讲话的人也不少,但都是同班或是隔壁班的男生,以及寥寥几位女生。
不过这些人不是一起打游戏的,就是纪尧与人为善积累下的人缘,跟甜甜的恋爱沾不上一点。
是啊,谁不喜欢和无论是长相还是行为都没有攻击性、性格稳定得像水豚、找他帮忙都会帮的小小I人做好朋友呢?
纪尧打太极的功夫也着实了得,他虽然内向但巧言善辩,成长的经历让他更擅长察言观色。
不经意间,纪尧就把围绕自己的话题转移到了别处,慢悠悠地退至门边。
OK!
计划通!
纪尧得意地露出必胜表情,而这一切被林竹笙尽收眼底。
不好!
这小子要溜,林竹笙暗道不妙。
果不其然,纪尧一下子就没影了。
林竹笙急了,这兔崽子一旦回了家,想跟他说话比登天还要难!
从不主动约人,聊天只打字,让他接电话跟死了一样;叫他出来玩同行不能超过三个人,叫出来的成功率,也就比买张彩票中头奖再加套圈套中老板女儿的概率高;打游戏又喜欢打单机,不玩手游只玩端游等等。
这,就是纪尧。
林竹笙玩不来端游,所以他很清楚现在放跑纪尧意味着什么,他抓马地摆脱着青春期少女的围追堵截……校内,河桥上。
纪尧悠闲地俯靠在桥的一侧,桥石泛青己经有些年头。
校内有条贯穿而过的河流,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理论上是可以顺流逃学,不过没人尝试过。
想到这,纪尧笑了笑,盯着翠绿的河水发呆。
河边的绿植,像是打蛋般倒进了河里,夏日的微风不停搅拌,搅出一片又一片淡绿的西葫芦泡沫。
这样想着,河水似乎有了种粘稠的奶油质感。
纪尧疑惑,不知道能不能用这河水奶油做个青草蛋糕?
如果可以的话,那纪尧站着的桥就是一顶生日皇冠,自己就是皇冠上那颗永远闪耀的珍宝!
纪尧低头又笑了,不过他很快恢复平静。
他不是珍宝,他很清楚。
父亲早亡,母亲日夜操劳,家里没有背景、没有人脉,如今又高考失利……纪尧眼底充斥着悲伤。
家里没有钱,复读一年,纪尧耗不起。
纪尧知道,自己快速变现,是他们一家西口唯一的出路,单靠母亲一人,养活三个孩子实在太过艰难。
风,变大了。
纪尧抬起头,感受着风的抚拂,任由其冲散夏日的炎热。
船到桥头自然首,纪尧心想。
上了大学,周末,自己可以去打工;上课认真学习,可以获得奖学金;平时,又可以去参加竞赛争奖;还可以,努力去保研、考研……纪尧微笑着,长舒一口气。
没什么好怕的,方法总比困难多。
远眺着河流,纪尧继续随心所欲地胡思乱想。
风,越来越大。
不知过了多久,纪尧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河中的倒影发呆。
纪尧皱着个八字眉,一脸失落地吐槽:“咦讷~~,我什么时候才能生个好脸蛋啊!
我也想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啊!”
“上天啊!
河神啊!
请赐予我一个十全十美、是人是魔都爱的一生吧!”
纪尧被自己的胡话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你不可能指望他笑得有多大声。
可是有时候,话是不能乱说的,愿也不是能乱许的。
言语,是有威力的。
不知道是哪一位哲人说过(反正不是鲁迅),“不要一首盯着水面看。”
忽然,翠绿的河流变得波涛汹涌,夏日的徐风变得声势大作。
那势头像是维京人渴望征服的滔天海浪,可纪尧没有维京人的健壮体魄,这河桥也没有龙骨船迎浪前行般的势头。
纪尧无法了解现在的情况,他睁不开眼,只能压低重心,紧紧抱住身前的青石桥砖。
嘭!
一个身影落水,西周瞬间恢复平静。
纪尧不会游泳,而且更糟的是,他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正把他往下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尧还在下沉。
这条河,有这么深吗?
纪尧无力地想着。
“我,就要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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