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个小小的土地,有许多像这样的村子。
房屋建在半山腰,房前房后是高大的土堆,几户人家就是一个村子,不到几百米,又到了另外一个村子。
这些村子在偏远的地方,人们靠农作自给自足,这里土地贫瘠,种不出什么粮食,农民省吃俭用,日子过的苦哈哈。
枯木村是众多村子里的一个。
在五年前,这块封地被赐予了三王爷耶律衡,这里从此叫荣盛国。
荣盛王广纳贤才,重视科举考试,将学堂开遍荣盛国。
白叶是枯木村一个西口之家的普通青年,平时喜欢看书。
荣盛国的都城就建在距离枯木村仅五六公里的地方,都城周围的村子都沾了光,慢慢发展了起来。
白叶一家只是普通的农家,这发达的风并没有吹到他们这里,反而要开始税收,每年本就不多的粮食还要上缴,日子快要过不下去了,他们打算着要搬离这里,去更远的地方定居。
可巧的是,荣盛王重视教育,但枯木村及附近村子并没有几个读书人,白叶因此被凑数送到清水县考试去。
令人意外的结果,他们一齐去的十几个人,只有白叶考上了秀才。
自此,村里开设了一个学堂,白叶在这里教书,每个月有2两银子的俸禄,家里的税免了,破旧的屋子也给补助重修了。
中了秀才不久,白叶的哥哥白闲娶了媳妇良秀,现在己经有一个两岁半大的孩子了。
本来以为无望的生活,突然就生龙活虎起来,白家二老在家笑得合不拢嘴,赞叹自家小儿子有出息。
白叶有一个发小周六,是邻居周家老六,从小跟白叶一起长大,两人整日形影不离,他们每天做的事情几乎都一模一样。
周六家有六个孩子,都是男孩,除了周六个个人高马大,每个都非常能干,在荣盛国兴旺起来的时候,周老大在都城里开了一家酒馆,如今生意蒸蒸日上,将家里的人都照应起来,现在周家还留在枯木村的,只有周二老、周老二和周六。
周老二和二老一起照护在村子里头的大片农田,周六只想跟白叶一起,不想去都城。
上次去清水县考试,周六和白叶一起去的,但只有白叶考上了秀才。
“我们看的明明是一样的书,为什么只有你考上了。”
周六沮丧的趴在学堂的课桌上。
白叶看他一眼,低头摆弄自己的桌面。
“我也没想到会考上。”
“为什么!”
周六趴着、哀怨地喊了一声。
白叶朝门口看了一眼,看着他说:“你改回去了,学生要来上课了。”
“不要。”
周六依旧趴着,闷闷的说。
白叶将桌子上一张白纸揉成一团,扔到他头上,“起来。”
周六生气的瞪他一眼,走了出去,白叶不以为然,准备着上课。
周六是个任性的家伙,他出生的时候,父母己经老了,上面还有五个哥哥,因此得到许多宠爱。
再加上他生来浓眉大眼,小脸精致可爱,还有一张娃娃脸,从小就被夸奖长得漂亮。
他漂亮、灵巧,待人热情却有几分疏离之感,但对白叶不一样,他就像白叶的影子。
放学时,学生们都陆续走完。
白叶背着挎包走出学堂,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树下的周六,他站在远处,眼睛注视他。
白叶并不意外,走过他身旁时,说了句走吧,周六便老老实实的跟在身旁。
白叶比周六高半个头,身材清瘦,活脱脱一副穷困书生的模样。
“上午干啥去了。”
白叶随口一问。
周六哼了一声。
“为什么要告诉你,每件事都要跟你说吗?”
“好吧。”
白叶瞥他一眼,平静的回答。
白叶非常喜欢他这位朋友,他像生活中的一团火,在寂静寒冷的生活中发热。
他们性格完全不同,却保持着和谐的稳定。
只从白叶考上秀才,他们之间就存在芥蒂,白叶不想面对这个问题,所以有意无意中逃避了。
周六对这个问题穷追不舍,在平稳的生活下,不断提起心中不满。
当他们的问题变得显眼的时候,白叶就会重视,就像今天一样。
“我有一个问题,你是在闹别扭吗?”
“我很为你高兴,”周说。
“你很聪明,读过的书能够一一背熟,你能够考上秀才我一点都不意外。
这一点都不意外,真的——这让我感到自己很可悲。”
“我不懂,我们明明都变得更好了,以前我们一大早就要去田地里干活,现在我们都轻松了许多。”
白叶说。
周六犹豫着“但那很开心。”
沉默片刻后说。
白叶对周六这种状态感到诧异,自从他考上秀才后,他家的境况变好了,他能够每天看书,这是他喜欢做的事情,他感到幸福,相比他而言,周六家的境况更好,家里在都城有个大酒馆,家里的农田租给了其他村民,每天清闲无忧。
他不理解周六这种情绪。
“你在烦恼什么吗?”
白叶问。
“我,不知道。”
白叶奇怪的看着他。
周六脸红了。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奇怪。
但现在的状况确实让我难过,我不知道怎么说。”
他低着头,看起来不开心。
白叶想要安慰他。
“你现在整日清闲了,但我没有时间陪你,或许你可以找点事情做。
如果是我,我会用这些时间看书,因为我喜欢,但对你似乎不是个好主意。”
“是的。”
“你,呃,”白叶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我想,要不要来我们学堂,虽然学堂里都是十一二岁的孩子——”“好啊。”
周六毫不犹豫的说。
“你很满意这个主意吗?”
“嗯,我觉得非常好。”
“那就好。”
白叶若有所思。
他们沉默的走了一段路,草鞋踩在地上沙沙地响,他们之间的氛围变得轻松了许多。
他们家的距离只有几步之遥,白叶先到了家。
白叶走下斜坡,到了家里的院子。
“白叶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吧。”
嫂子清晰的低声说。
“是啊,己经21岁了。”
白闲说。
“说实在的,我不想说这个,但白叶结了婚,这房子就不够住了,我们孩子也快要出生了。”
“他没办法这么快搬出去的,他每个月只有2两银子,给了我们一两,能存什么钱。”
“我也没想他搬出去,只是——为孩子出生后考虑。”
“别说了,无聊的问题,白叶快要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白叶才走了进去。
嫂子和他对视一眼,眼神有些闪躲,白叶给他们打了声招呼就回房间去了。
白叶打量西周。
空间狭小的房间,由于大树的遮挡,房间内的光线昏暗,杂乱的几本书摆在桌子上,一张一米宽的床,一条挂衣服的绳子绑在墙的两端,房间里再装不进其他东西。
白闲的房间也是如此,房间狭小,他们现在住着两个人,嫂子怀了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他们将要三个人挤在一个如此狭小的房间里。
惊愕之余,白叶知道他该搬出去了。
下午放学之后,学生陆续走完了。
周六无聊的在学堂里踱步,白叶此刻正拿着一本书看得忘我,他只能这里走走那里看看。
因为家里光线不好,白叶在每天放学后,会在学堂待一会才回家去。
有时看书,有时跟周六闲聊。
白叶的心思并不在书上,虽然他想尽快搬出家里,但谈何容易,他并没有其他去处。
马上就到了农忙的时候,到时候学堂会放假一个月,他该用这些时间找一份事做。
据他所知,有些富贵人家会给孩子找老师,酬劳丰厚。
他想找个时间去都城一趟。
等他回过神来,转头一看。
周六正双手撑着他的桌子看着他。
白叶盯着他,有些困惑。
“在想什么?”
周六指了指他的书。
白叶才发现,他的书拿反了。
他将书合上,站了起来。
“该回家了。”
“太早了吧,好一会太阳才下山呢。”
“但我现在不想看书了,我们要做些什么呢,去喝酒?”
周六转动脑子想了一下,喊道。
“要不去钓鱼吧。”
“也行,要是能钓到鱼更好。”
他们要去的钓鱼的地方,在另一个村子,路程不远,走十分钟就到了。
他们一手拿着钓鱼竿一手提着一只桶,悠哉悠哉的走在路上。
路上的草丛茂密,远处树木高大,天上万里无云,将要西沉的太阳,散发柔和的光线。
路边的野花生机勃勃,洋溢着香味。
“天气真好。”
“这个时间来钓鱼刚刚好。”
他们沿着一条小径首走了几百米后,转过一个弯,到了一条河边。
河边有一个身穿青色布衣的男人正在钓鱼,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回过身来看着他们。
是个年过五十的中年,茂密且半白的头发高高束起,饱经风霜的脸上,眼帘耷拉着,双眼无神。
他衣着整洁,不似普通村夫。
“下午好。”
他们经过他身边时打了声招呼。
男人望着他们的背影仔细打量了一番。
他们找了个满意的地方坐下,把鱼饵放在鱼钩上,将鱼钩甩进河里。
“那人好像在看着我们。”
周六说。
“似乎不是这个村子的人,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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