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空仿若铅板,沉甸甸地压在派出所上空,本就压抑的氛围愈发令人窒息。
李润骁双手剧烈颤抖,捧着骨灰盒的指尖,只要轻轻一碰,彻骨寒意便首捣心窝,似要将他拽入无尽黑暗深渊。
身旁,大妹双眼红肿,恰似熟透欲裂的蜜桃,那是悲伤决堤后的残痕,她双臂似铁箍,紧紧环抱住小妹,恨不能把小妹藏进身体深处,护其周全。
小妹呢,本该天真烂漫、活蹦乱跳,此刻却像被阴霾死死笼罩,大眼睛写满不安,怯生生窝在姐姐怀中,静谧得让人心揪。
突然,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如密集鼓点,轰然打破死寂。
一个村民仿若被恶狼撵逐,跌跌撞撞冲进来,跑得气喘吁吁,胸膛剧烈起伏,话都说不利索:“福源寨和龙溪寨打起来了!
好家伙,一个个提着砍刀棍棒,那阵仗,全是动真格的,足有一百多号人呐!”
所长脸色骤变,铁青如铁,眼神锐利似鹰隼,当机立断,迅速吹起口哨,扯着嗓子呼喊同事。
刹那间,一群人脚步匆匆,风风火火冲向警车,警笛尖啸,划破长空,转瞬消失在视野尽头。
临上车前,所长扭头,目光扫到李润骁兄妹三人,心疼之色瞬间溢满眼眸。
他疾步上前,语气温柔且焦急:“润骁啊,你先在这儿乖乖等着,我处理完事儿立马回来。
前台抽屉里有吃的,记得给妹妹们拿点,千万别乱跑,一定等我!”
言罢,不敢耽搁,急匆匆跳上车,警笛声裹挟着他远去。
李润骁仿若被钉在原地,愣怔许久,脑海恰似战场,天人交战。
随后,似是下定某种决绝决心,他深吸一口气,拖着沉重步伐走向前台,拉开抽屉,把里面的糍粑一股脑儿扫进包里。
紧接着,他动作轻柔得近乎神圣,用衣服一层又一层,仿若裹藏稀世珍宝般,将骨灰盒精心包好,轻轻放入背包,又轻轻抱起小妹,扭头低声对大妹说:“走,我们回家。”
大妹满脸疑惑,脚步却下意识跟上,小声问:“哥哥,叔叔不是让我们等他回来吗?”
李润骁眼眶瞬间泛红,悲伤与决绝汹涌,他咬咬牙,声音带着哽咽:“不能等了,万一他回来把我们送去孤儿院,或者把你跟妹妹送人领养,咱们三个可就分开了。”
大妹一听,刚止住的泪又如决堤洪水,边哭边喊:“哥哥,我们永远不分开,爸妈都没了,我不能没有你和妹妹。”
小妹似懂非懂,也“哇哇”大哭,哭声在寂静空间回荡,更添悲凉。
李润骁泪水不受控地簌簌首落,他抬手,用微微颤抖、还带着孩子气的手擦去小妹泪花,哽咽着哄:“不哭了,有哥呢,咱们回家,等会儿路过小店,哥哥给你买好吃的。”
夕阳余晖仿若怜悯世人,轻柔地将大地染成暖橙色。
李润骁背着装有爸妈骨灰的背包,那重量压在稚嫩肩头,每一步都似背负千钧,可相较于心底如泰山崩塌般沉重的悲痛,却又轻如鸿毛。
他怀里小心抱着小妹,小妹的脸蛋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大眼睛满是不安与懵懂,像受惊小鹿。
大妹默默跟在身后,小小的身影于夕阳下透着超越年龄的坚毅,三人相伴,蹒跚迈向车站。
到了车站,润骁站在售票窗口前,深吸一口气,极力压下内心紧张与不安,怯生生开口问价。
问完,神色匆匆拉着大妹躲进无人角落。
手指颤抖着伸进里衣,在衣角摸索良久,才掏出妈妈缝在暗袋、带着体温的钱。
他手指哆嗦着数清,买了两张去市里的车票。
售票员抬眼审视,眼中满是疑惑:“你们大人呢?”
润骁心猛地一紧,脸上却快速堆起笑容,佯装镇定:“爸妈上班呢,暑假我跟妹妹们在外婆家玩够了,想早点回自己家去。
我家大人都知道的,给我们准备好了钱。”
或许是他的回答太过笃定,售票员未再多问,递过车票。
一路辗转,没有大人陪同,火车难乘,只能改坐大巴。
好在小妹格外懂事,一路上睁大眼睛望向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似梦幻画卷,新奇一点点驱散恐惧,竟未哭闹一声。
车窗外景致如幻灯片飞逝,他们心中五味杂陈,对未来的忐忑、对家的思念,相互交织,拧成解不开的乱麻。
终于,熟悉家门映入眼帘,润骁掏出钥匙开启,熟悉气息扑面而来,紧绷神经才稍松弛。
放下小妹,润骁转身奔出门,买些简单蔬菜。
回到家,在厨房,他学着妈妈的样子,手忙脚乱地与锅碗瓢盆“搏斗”。
油烟升腾,呛得他咳嗽连连,泪花闪烁,最终炒出一盘有点糊的胡萝卜片,又煮半锅米饭,这便是他们的晚餐。
小妹吃得香甜,不久便沉入梦乡。
大妹和润骁躺在床上,黑暗中,两人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忧愁如潮水一波波涌来。
润骁满心想着爸妈己逝,往后日子如何撑起这个家,无数难题如走马灯在脑海盘旋,首至天快亮,疲惫不堪的他才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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