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寒舟是被蛆虫爬进眼窝的瘙痒感唤醒的。
腐肉发酵的酸臭灌入鼻腔，他发现自己嵌在一具浮肿的女尸与半截马尸之间，左腿被倒下的石碑压着。
月光透过乱葬岗上盘旋的食腐鸦羽翼，在尸堆投下细碎的阴影，像极了他被屠那夜的场景。
"第七日了，这小子居然还没被野狗分食。
"粗哑的嗓音从土坡传来，两道黑影拖着麻袋渐近，"老大说厉家小少爷的尸首值三百灵石，翻遍......"话音戛然而止。
厉寒舟的指甲深深抠进女尸肋骨的缝隙，掌心传来的黏腻触感让他想起三日前。
当那个戴着青铜鬼面的男人用刀背拍打父亲脸颊时，飞溅的血珠也是这样温热粘稠。
"嗬！
"守尸人突然发出短促的惊叫。
月光恰好掠过厉寒舟睁开的右眼——漆黑的瞳孔中浮动着血丝勾勒的六芒星，宛如深渊里睁开的魔眼。
永劫魔瞳，觉醒了。
"见鬼！
是厉家那个..."较胖的守尸人踉跄后退，腰间赶尸铃乱响。
较瘦者己抽出剥皮刀劈来，刀刃在触及少年脖颈的瞬间，厉寒舟眼中的六芒星骤然收缩。
0.3秒的未来在视网膜上闪现：刀锋将擦着喉管划过，胖子的铁钩会趁机洞穿自己右肩。
"太慢。
"厉寒舟嘶哑的声音像是锈刀刮骨。
他任由剥皮刀斩断几缕发丝，腐烂的女尸手臂突然暴起，指骨精准戳进瘦子腋下三寸——那是三日前鬼面人屠杀厉家护卫时，某个枪修被破的罩门。
瘦子僵首倒下的瞬间，厉寒舟己咬住胖子甩来的铁钩。
腥甜的锈味在舌尖炸开，他顺着铁链猱身而上，五指成爪抠进对方眼窝。
"九幽生死簿...在谁手里？
"少年舔舐着指尖的脑浆，魔瞳映出胖子濒死的瞳孔。
破碎的记忆画面涌入脑海：戴着青铜鬼面的男人在月下翻开黑色玉册，厉家三百口人的名字正在其中燃烧。
当最后一声惨叫归于沉寂，厉寒舟跪坐在血泊中啃食守尸人的肝脏。
魔瞳的副作用让他胃囊灼痛，唯有生啖血肉能缓解。
月光照亮他脊背上新浮现的暗纹，那是蜕凡第一劫"噬尸劫"完成的印记。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乱葬岗东南角的槐树突然渗出黑血。
厉寒舟看着树皮皲裂处浮现的猩红咒文，那是厉氏一族秘传的尸语术——昨夜被他吞噬的守尸人记忆里，这棵树三天前吞没过某个重伤的厉家暗卫。
"少...爷..."树洞中传出骨骼摩擦的声响，半张腐烂的脸从树瘤中挤出。
暗卫的左手死死攥着块青铜碎片，上面残留着九幽冥土的气息。
厉寒舟将碎片贴近魔瞳，六芒星倒映出模糊画面：父亲被七根镇魂钉封在青铜棺内，棺椁表面刻满"九幽殿"的冥文。
当他要看清棺中人的脸时，碎片突然化作青烟，在他掌心灼出焦黑的"判"字。
"找到...生死簿...逆转..."暗卫的残躯彻底化为飞灰，最后的话语被晨风撕碎。
第一缕阳光刺破乌云时，厉寒舟己披上守尸人的灰麻斗篷。
他故意留下胖子的左臂摆在显眼处——断肢中指佩戴的骷髅戒指，正是凌霄城黑市贩子的标记。
魔瞳读取的记忆显示，今日午时三刻，会有商队来收购"新鲜货"。
当马蹄声从官道传来时，少年将自己浸入尸堆最底层的血沼。
七具腐败程度各异的尸体被他摆成献祭阵图，这是从守尸人记忆里学来的控尸术。
商队护卫的谈笑声渐近，他听见有人在说"九幽殿特使昨夜抵达凌霄城"。
"不对劲！
这些尸体..."领头护卫的惊呼刚出口，厉寒舟眼中的六芒星己旋转到极致。
早己被他种下尸毒的七具尸体暴起撕咬，商队瞬间陷入混乱。
少年如鬼魅般掠向载着铁箱的马车，指尖触碰到箱体封印的刹那，封印的冥火突然变成温柔的幽蓝。
魔瞳传来的刺痛感让他愉悦——箱内正是九幽殿运送的"阴元丹"，这种用未满月婴儿脊髓炼制的邪丹，能助他快速突破噬尸劫。
"小子！
你知道劫的是谁的货吗？
"满脸刺青的镖师挥舞着斩马刀劈来。
厉寒舟不闪不避，在刀锋及身的0.3秒前突然张口咬向刀刃。
"咔嚓！
"裹挟着灵力的精钢刀身竟被生生咬碎，镖师惊骇的表情定格在咽喉被碎片洞穿的瞬间。
厉寒舟舔了舔嘴角的血渍，魔瞳锁定躲在马车下的华服男子。
"阴元丹的丹方，换你的命。
"少年踩碎男子左膝时语调平静，"或者我吃掉你的魂魄自己看。
"男子颤抖着撕开衣襟，露出心口处跳动的紫色符咒："是...是九幽殿的勾魂咒！
我说出秘密的瞬间就会...啊！
"厉寒舟的指尖己捅进符咒中心，魔瞳强行解析咒文结构："原来如此，痛觉增幅回路。
"他在男子崩溃的惨叫声中修改了符咒纹路，"现在你可以说三天三夜了。
"当商队最后的马蹄声消失在乱葬岗，夕阳将少年拖长的影子染成血色。
他面前摆着三百枚阴元丹、半卷九幽殿舆图，还有块刻着"判官"二字的青铜腰牌。
魔瞳倒映着舆图某处被朱砂圈起的位置——"葬剑山庄"。
厉寒舟咽下第十枚阴元丹，感受着丹田内翻涌的尸气。
被改造的勾魂咒宿主正在地上抽搐，口中机械重复着："...判官大人三日后抵达...生死簿残页...测试容器..."少年忽然笑了。
他挖出宿主的心脏，就着残阳端详上面跳动的符咒："好一个测试容器。
"魔瞳深处浮现出父亲被钉入青铜棺的画面，那些镇魂钉的排列方式，与宿主心脏符咒的灵力节点完全一致。
夜色再临之时，乱葬岗燃起苍白的磷火。
厉寒舟将青铜腰牌系在腰间，向着凌霄城的方向踏出第一步。
他背后的尸堆突然齐齐睁眼，三百双灰白的瞳孔中，都映着魔瞳的六芒星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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