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小姐，您的拿铁。
"咖啡杯与大理石桌面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温婉抬头道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目光扫过腕表——14:55，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五分钟。
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落地窗外，春日的阳光将城市镀上一层柔和的滤镜。
这家位于CBD中心的精品咖啡馆"墨香"是她常来的写作地点，但今天不是来赶稿的。
桌面上除了咖啡，还放着一本《刑法学总论》，崭新的封皮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这是母亲硬塞给她的"相亲道具"。
"就当是拓展写作素材，"母亲在电话里循循善诱，"对方是正规律师，斯坦福海归，你那个侦探小说不是正好缺法律细节吗？
"温婉轻叹，翻开书页，密密麻麻的术语立刻让她太阳穴突突首跳。
作为某文学网站悬疑频道的头部作者"夜昙"，她确实需要补充法律知识，但绝不是以这种方式。
"请问是温婉小姐吗？”
一道低沉的男声从头顶传来。
温婉抬头，逆光中只见一个挺拔的轮廓，剪裁精良的深灰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完美比例。
"是的，您是...程律师？
"她眯起眼睛，等对方落座才看清面容——轮廓分明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是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
"程墨。
"他简短地自我介绍，修长的手指解开西装纽扣，动作利落地落座，"抱歉，刚结束一个庭审，迟到了两分钟。
""不，您很准时。
"温婉下意识合上面前的法律教材，却见对方目光己经落在书封上。
程墨眉梢微挑："温小姐对刑法感兴趣？
""呃，只是...业余爱好。
"温婉感到耳根发热。
她注意到程墨的目光在书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穿错制服的孩子。
服务员适时出现，程墨点了一杯美式咖啡，不加糖不加奶。
"温小姐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开门见山。
"我...在文化公司做内容策划。
"温婉选择了最安全的回答。
她的网络作家身份"夜昙"在现实世界中只有编辑和几个密友知道——一个拥有两百万粉丝的悬疑作家，实在不适合初次见面的谈资。
程墨点点头，目光扫过她放在桌边的笔记本——屏幕上还留着半章未完成的凶杀现场描写。
"文案工作？
""差不多。
"温婉迅速合上电脑，"程律师平时处理什么类型的案件？
""商事仲裁，知识产权，偶尔接一些刑事辩护。
"他的回答简洁专业，声音像大提琴般低沉悦耳，却透着一丝疏离，"最近在办一个网络作家抄袭案。
"温婉的手指猛地一颤，咖啡杯里的液体晃出几滴，在桌面上留下深色痕迹。
"抄袭案？
""嗯，原告是星辰文化旗下作者，指控一个小网站的作者抄袭了她三年前的作品。
"程墨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情节架构相似度超过70%。
"温婉接过纸巾，心跳加速。
星辰文化正是她的签约公司，而她恰好知道公司最近在批量起诉"抄袭者"——这是公司新CEO的"版权保护战略"。
"这种案件...胜算大吗？
"她小心翼翼地问。
程墨推了推眼镜："著作权法保护表达不保护思想，但情节架构的实质性相似可以构成侵权。
这个案子..."他停顿了一下，"证据很充分。
"温婉咬住下唇。
她曾在作者论坛看到过被诉小作者的求助帖——那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写作为生，根本无力应诉。
而公司所谓的"被抄袭作品"，实际上是一部由五个枪手拼凑的"定制文"。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斟酌着词句，"原告作品本身也有问题呢？
比如...不是独立创作？
"程墨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温小姐似乎对这个案子很感兴趣？
""只是...职业敏感。
"温婉勉强笑了笑，"内容策划嘛，总关心版权问题。
"咖啡送上来，程墨轻啜一口，放下杯子时陶瓷与玻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温小姐，"他忽然首视她的眼睛，"你确定你只是内容策划？
"温婉呼吸一滞。
"你的笔记本键盘磨损最严重的是F5和F12键——这是写作者频繁刷新网页和全屏写作的习惯。
"程墨的声音不紧不慢，"你右手无名指第二关节有轻微茧子，这是长期握笔的特征。
而桌上这本《刑法学总论》..."他翻开扉页，"连定价标签都没撕掉。
"温婉感到一阵燥热从脖颈窜上面颊。
"更重要的是，"程墨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这是我今天上午收到的原告补充证据——被诉作品的比对分析。
第37页引用的段落，文风和用词习惯..."他停顿了一下，"与你在悬疑天地论坛上发布的短篇惊人地相似。
"温婉的血液仿佛凝固了。
悬疑天地是她早期练笔的地方，那里还留着她用真名发表的几篇习作。
"所以，温小姐，"程墨靠向椅背，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锐利，"你到底是文化公司的内容策划，还是夜昙？
"窗外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
温婉攥紧了手中的纸巾，感到精心构筑的伪装正在分崩离析。
温婉的指尖在咖啡杯沿上收紧，骨节泛白。
程墨的声音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她精心维护的伪装。
"你调查我？
"她声音发紧，后背渗出细密的汗珠。
程墨将文件收回公文包，动作不疾不徐："只是职业习惯。
接受委托前，我会研究所有相关方背景。
""相关方？
"温婉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用词，"我是你案件的相关方？
""理论上不是。
"程墨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的光遮住了他的眼神，"但你的文风出现在被诉作品中，这很...耐人寻味。
"窗外的阳光忽然被一片云遮住，咖啡馆内光线暗了下来。
温婉的大脑飞速运转——她从未抄袭，也绝不会允许自己的作品被抄袭。
那么唯一的可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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