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元年的晨雾裹着芝麻香钻进鼻孔时,苏燕怡正盯着房梁上结网的蜘蛛思考人生三大哲学问题——我是谁?
我在哪?
这蜘蛛能不能用来做油爆下酒菜?
“小姐!
周家退婚的轿子到巷口了!
“木门被撞得咣当作响,圆脸丫鬟春桃顶着歪斜的双丫髻冲进来,活像只炸毛的麻雀。
苏燕怡慢吞吞从拔步床里支起身子,锦被滑落露出中衣上歪七扭八的盘扣。
三天前从现代审计所穿越到这具十六岁的身体里,她至今没学会明代女子那套繁琐穿戴,索性把诃子当抹胸,披帛作围巾,活脱脱把价值二十两银子的苏绣穿出丐帮风味。
“急什么,让他们等着。
“她趿拉着绣鞋走到铜镜前,镜中人杏眼琼鼻本该是个古典美人,偏生左颊粘着糕饼渣,右鬓插着根算筹,活像话本里走火入魔的术士。
这是原主连夜核对账本留下的造型,倒是与她前世加班狂魔的属性完美契合。
前院传来瓷器碎裂声,苏燕怡扒着雕花窗棂偷瞄。
便宜爹苏掌柜正捧着青花茶盏做痛心疾首状:“周公子,小女只是算账时爱啃猪蹄,查库房常摔跟头,真没疯病啊!”
“苏世伯见谅。
“锦衣少年指尖转着翡翠扳指,阳光穿过天井落在他银线滚边的首裰上,晃得人眼晕,“昨日燕怡妹妹当街大喊’固定资产要计提折旧’,现在全应天府都说周家要娶个女罗刹。”
苏燕怡噗嗤笑出声,三天前她刚穿来就撞见这周文远在账房做假账,原主残留的执念让她脱口而出现代审计术语。
眼看周文远袖中滑出退婚书,她突然踢开房门,惊得廊下白鹦鹉扑棱着翅膀大叫:“赤字!
赤字!”
“周公子留步!
“苏燕怡拎着裙摆蹿到院中石桌上,在众人惊呼声中盘腿坐下,“您上月在绸缎庄虚报三百匹湖绉,真当我看不出借贷不平?
“她随手扯过晾晒的账本,油墨未干的纸页拍在周文远脸上印出个滑稽的红印。
周文远僵在原地,苏燕怡己经蹦到装满聘礼的红木箱前。
“这两箱说是蜀锦,实际三层下都是松江粗布。
“她踹开箱盖扯出匹布料,“经纬密度差三成,浸水必褪色——春桃,浇它!”
小丫鬟兴奋地拎来鱼缸,周文远雪白的绸裤瞬间染成茜色。
苏燕怡蹲在箱沿啃着不知哪摸来的炊饼,含混不清地嘟囔:“固定资产折旧算不明白,流动资产倒玩得挺溜。”
看热闹的街坊哄然大笑,卖炊饼的赵石头在墙头吹了声口哨。
周文远脸色由红转青,甩袖要走却被拽住后襟。
苏燕怡贴着他耳畔轻笑:“您猜猜,我在后巷茅房砖缝里找到什么?
“她晃了晃从原主记忆里挖出的关键证据——半张带周家印鉴的盐引私单。
当周家马车灰溜溜驶出巷口时,苏燕怡正趴在墙头数钱袋。
“才讹了二百两精神损失费…“她突然瞥见隔壁院落闪过玄色衣角,那人腰间蹀躞带七事叮当作响,分明是官家人配置。
“小姐!
“春桃举着破洞的绣鞋追来,“您怎么光着脚…哎呀这玉镯怎么裂了?”
“赝品。
“苏燕怡把断镯塞给丫鬟,“真的早让我当了换烧鹅啦!
“她突然按住狂跳的右眼皮,三天前原主就是发现盐引秘密后被灭口,而那位消失许久的青梅竹马赵石头,此刻正在巷尾磨刀,寒光映着他憨厚带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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