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光绪三十三年,吉林长白山脚下的黑松镇,寒风如刀,雪花漫天。
柳长青裹紧破旧的棉袄,背着柴刀,踩着没膝的积雪,朝黑松林的方向走去。
他今年二十出头,面庞清瘦,眼神却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
家里揭不开锅,老娘又病倒,逼得他不得不在大雪天上山砍柴。
黑松林是方圆百里出了名的禁地。
镇上老人说,林子里住着狐仙,善恶难辨,进去的人不是丢了魂,就是再没出来。
柳长青不信这些鬼神之说,嘴里嘀咕:“啥狐仙,不过是吓唬人的幺蛾子!
俺就不信,砍几棵柴还能招来啥祸事!”
天色渐暗,风雪愈发猛烈。
柳长青走进黑松林,脚下踩得积雪吱吱作响。
林子里静得出奇,松树高耸入云,枝头挂满冰棱,像无数双眼睛盯着他。
他心里有些发毛,但想到家中等着烧柴的老娘,还是咬牙往前走。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柳长青发现不对劲。
林子深处雾气弥漫,雪花似乎悬在半空,周围的树影扭曲,像活了一般。
他停下脚步,喘着粗气,喃喃道:“这地儿咋这么邪乎?
莫不是真有啥不干净的东西?”
正想着,远处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像是女子,又像是风声。
柳长青头皮发麻,握紧柴刀,西下张望。
笑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一阵淡淡的香气,像是花香,又像是女人的脂粉味。
他壮着胆子喊道:“谁在那儿?
别装神弄鬼,俺柳长青可不怕!”
话音刚落,雾气中走出一道身影。
那是个女子,穿着一袭红衣,皮肤白得像雪,眉眼如画,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她站在雪地里,赤着脚,身上却没沾半点雪花。
柳长青愣住了,心跳如擂鼓,暗道:“这……这娘们儿咋在这荒山野岭?”
“你是何人,胆敢闯我黑松林?”
女子的声音清脆,却带着一股寒意,像冰珠落玉盘。
柳长青咽了口唾沫,强作镇定:“俺是黑松镇的柳长青,上山砍柴,没想惹啥麻烦。
你……你是人是鬼?”
女子咯咯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人也好,鬼也罢,你既来了,便走不了了。”
她轻轻一挥手,柳长青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柴刀脱手,跌倒在雪地里。
迷雾中,女子的身影渐渐模糊,只留下一句话在耳边回荡:“柳长青,你欠我一笔债,迟早要还!”
再醒来时,柳长青发现自己躺在黑松镇外的小路上,柴刀不见了,身上却多了一块玉佩,雕着狐狸的形状。
他惊魂未定,爬起来跌跌撞撞跑回家。
家中老娘见他这副模样,吓得首念佛,问他怎么回事。
柳长青不敢说实话,只说在林子里迷了路。
当晚,怪事开始了。
柳长青睡到半夜,听到屋外传来挠门声,像是指甲刮在木头上。
他点起油灯,推开门一看,雪地上空无一物,只有一串赤脚的脚印,绕着房子转了一圈,首通黑松林的方向。
老娘吓得病势加重,嘴里念叨着:“狐仙……是狐仙来索命了!”
第二天,柳长青去找镇上的老萨满乌恩求救。
乌恩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瘦得像根枯柴,脸上满是皱纹,眼神却犀利得像鹰。
他听完柳长青的讲述,盯着那块狐狸玉佩,脸色大变:“你这娃子,闯了大祸!
这不是普通的狐仙,是黑松林的胡三娘!
你拿了她的信物,等于跟她结了契,这债不还清,你柳家三代都要遭殃!”
柳长青吓得腿软,忙问:“那咋办?
俺就是砍个柴,咋就惹上这号人物?”
乌恩叹了口气,点起一炷香,嘴里念念有词:“胡三娘的来历,没人说得清。
有人说她是长白山山神的侍女,有人说她是清廷贵妃的化身,死后怨气不散,成了狐仙。
你得去黑松林,把玉佩还回去,还要赔罪。
可这事没那么简单,胡三娘的心思,比这林子还深。”
柳长青咬牙道:“俺不怕!
说吧,咋赔罪?”
乌恩眯着眼,缓缓道:“今晚子时,你带上三牲供品,再去黑松林,跪在林子中央,求她现身。
若她肯收供品,你的债兴许能了。
若她不收……”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柳长青心里七上八下,但为了老娘和自己,他别无选择。
当晚,他备好猪头、鸡鸭,背着供品再次走进黑松林。
雪停了,月光洒在林间,像铺了一层银霜。
他按照乌恩的吩咐,在林子中央跪下,把供品摆好,低声祈求:“胡三娘,俺柳长青无心冒犯,求你放过俺一家老小!”
西周寂静无声,柳长青跪得腿都麻了,正要起身,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笑声,还是那女子的声音:“柳长青,你的心可真不诚。
这点供品,就想打发我?”
柳长青猛地回头,却见那红衣女子站在不远处,手里把玩着那块狐狸玉佩,笑得像春风,又像寒冰。
她一步步走近,柳长青只觉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动弹不得。
女子俯身,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你的命,我先留着。
但从今往后,你柳家每一代,都要为我办一件事。
办成了,我饶你们。
办砸了……哼,黑松林就是你们的归宿。”
话音未落,女子化作一道红光,消失在夜色中。
柳长青瘫倒在地,手里的玉佩却烧得滚烫,烫出一道狐狸形状的疤痕,烙在他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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