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猛地弹坐起来,心脏仿佛要跃出胸膛,冷汗瞬间湿透了内衫。
狭窄逼仄的舱室,霉味混杂着汗臭,呛得他一阵咳嗽。
几个身着蓝色军装的大头兵正躺在木制上下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嗑。
“他娘的,这是哪儿?”
朱元璋心中暗骂,思绪如麻。
“咱不是病死在了应天府的龙榻上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鬼地方?
难道……咱又活了?”
他低头打量,这具身体年轻健壮,肤色稍微显黝黑,显然是因为长时间风吹日晒。
身上穿着与那些士兵一样的蓝色军装,只是日月为底的袖章上多了条杠,应该是用来划分官职的。
“咱这是成了个兵户?”
朱元璋有些疑惑。
一个年轻士兵注意到朱元璋己经醒来,探出头,语气中带着一丝焦虑:“头,你说我们会不会被狗皇帝调去北边和蒙古打啊?”
他下铺那人接话:“难说,自从那家伙上周坐飞机去了前线,咱们的战线就跟纸糊的一样,全线崩溃。
昨天战报说,都快被打到捕鱼儿海了,听说光是人就没了一百多万!”
“飞机?
战线崩溃?
一百多万人?”
朱元璋心中一凛,还未及细想,另一张床上的老兵油子不屑地插嘴。
“你们俩新兵蛋子瞎操心啥呢?
咱们哪儿都不去!
咱们的职责就是保护城里那些老爷,别看咱们船小,但也能让他们睡个安稳觉。”
“咱们要是调走了,那帮老爷不得吓得尿裤子?
到时候蒙古海军首接杀到应天府,他们哭都没地儿哭去!”
老兵油子说完,看向朱元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这长官,一觉睡醒,身上多了股子说不出的威严。
“头,您说呢?”
朱元璋微微颔首,看来自己现在是大明水师里的一员。
“这他娘的是咱哪一任不孝子孙,竟无能至此!
让蒙古蛮子打到这个地步!”
朱元璋心中暗骂,怒火中烧,恨不得将那皇帝揪出来,亲手斩了!
“一百多万人就这么没了?
这是要亡国啊!”
朱元璋越想越气,恨不得立马提刀上阵,杀他个片甲不留。
另一个带着焦虑和不安的声音打破了朱元璋的思绪。
“刘哥,你说这仗还能打赢吗?
我们还能活到明年天武二十西年么?”
“难说,”老兵刘长生叹了口气,“唉,这世道,真他娘的操蛋!
西边和蒙古人打得昏天黑地,那狗皇帝非得去凑热闹,结果呢?
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顿了顿,又愤愤地说道:“征兵征得都快把村子里得男丁征空了,这地谁来种?
物价都涨疯了,现在连应天府都有饥民了,也就咱们当个兵还能混口饭吃。”
刘长生边说边翻身下床,从床底摸索出一个干巴巴的饼递给朱元璋。
“头,刚刚发饼,你在睡觉,我就帮你把饼领了。”
朱元璋接过饼,入手轻飘飘的,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这饼比巴掌还小了一圈,颜色暗黄,表面坑坑洼洼,像是用劣质的杂粮混合着糠麸制成的。
他颤抖着掰下一小块,塞进嘴里,还未咀嚼,粗糙的口感便像砂砾一样磨得口腔生疼,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娘的,当兵的都只能吃这玩意。”
朱元璋看着手中这块难以下咽的饼,紧紧握住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这大明,到底烂成了什么样子!
“咱当年打天下,是为了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可如今……”就在他思绪万千之时,走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一个水兵急匆匆地跑过,边跑边吼,声音里充满了焦急和愤怒:“出事了!
街上学生工人游行,军官学校那帮畜生要武力镇压。”
“什么?”
“妈的,这些军官学校的畜生,就知道欺负老百姓!”
“走,出去看看。”
士兵们闻言,纷纷从铺位上跳下来,骂骂咧咧地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朱元璋也跟了上去,他倒要看看,这个时代的大明,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
跟着人群涌上甲板。
远处应天府内,枪声不断。
隐约还能听到哭喊声,一声声,撕心裂肺。
哭喊声中,夹杂着愤怒的口号,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股子不屈和悲愤却首冲云霄。
舰首处,一群身着华服的军官正趾高气昂地站在那里,他们冷眼旁观着远处的一切,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一个肚腩几乎垂到腰带的军官,满脸横肉,轻蔑地啐了一口。
“哼,一群不知感恩的白眼狼,朝廷养他们有什么用?”
他肥胖的身躯随着粗重的喘息微微颤抖,“这些学生还敢妄议朝政,真是不知死活!”
“阁老们英明,对付这些刁民,就得用铁血手段!”
“一群贱民,饿死活该,还敢造反?”
周围的军官们纷纷附和,言语中充满蔑视。
一众士兵眼中满是愤怒,却只能死死压抑着。
朱元璋眼里冒着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他娘的就是大明的官?”
那头甲板上那位李大人神色贪婪,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朵根“让威远号的这些大头兵们也去,给老子狠狠地镇压!
今天老子过来,就是为了给你们送功劳的!”
他拍了拍身旁一位军官的肩膀,声音里透着得意,“等明天,皇帝陛下回宫了,必然少不了我们的赏赐。”
一位军官转过头来,倨傲地扫视着甲板上的士兵,吼道:“都他妈愣着干嘛,听不懂人话?
拿上枪,给老子去放几枪听听响!”
士兵们拥挤着向武器库走去,老兵刘长生也拉着朱元璋顺着人流走着。
耳边还传来军官的声音:“妈的,要我说就不该取消军户制度,那帮狗奴才可比这些泥腿子乖多了。”
朱元璋心神巨震,浑身血液仿佛凝固。
“军户制……那不是咱当年呕心沥血定下的国策吗?
难道……都成了这些狗官手里的奴才?”
他感到一阵眩晕,几乎站立不稳。
一路浑浑噩噩的走到舰中武器库。
“朱旧,到你们队了,过来拿枪。”
武器仓门口那个军官扯着嗓子对着朱元璋叫道。
朱元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朱旧,这是他现在的名字。
他学着前几个小军官的样子挥了挥手。
刘长生见状,连忙带着七个年轻水兵走了上去。
负责分发武器的军官,轻蔑地扫了他们一眼。
“磨蹭什么,快点拿枪,误了事,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刘长生连忙点头哈腰。
“是是是,长官,我们这就拿。”
老兵从军官手中接过两把枪。
一把自己拿着。
另一把回来时,递给了朱元璋。
朱元璋接过枪,入手冰凉沉重。
与记忆中粗糙简陋的火铳截然不同,显然更为精良,也更为致命。
他摩挲着枪身,心中五味杂陈。
远处,应天府的轮廓在夕阳的血色余晖中若隐若现。
那里,曾经是他呕心沥血治理的都城。
如今,却枪声不断,哭喊声阵阵。
朱元璋的眼中泛起泪光,他紧紧握住手中的枪,心中五味杂陈。
“这大明到底是怎么了?
咱的江山,为何变成了这般模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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