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书的靴子陷进泥里时,才意识到这片沼泽是活的。
暗红色的淤泥吞没他的脚踝,像一张吮吸的嘴。
远处,枯死的荷杆歪斜插在水中,顶端挂着干瘪的莲蓬,像被掐灭的灯笼。
他举高煤油灯,火光在雾气中晕开一圈猩红,照亮水面漂浮的东西——那是一截断指,指甲缝里塞着红藕的丝。
“少爷,不能再往前了……”老仆的声音发颤,“枯荷冢吃人,吃了……会从藕眼里钻回来。”
李云书蹲下身,镊子尖拨开断指上的淤泥。
指纹己被腐蚀,但指根一枚银戒清晰可辨——那是三年前翟清寒坠崖时戴的戒。
灯焰突然“噼啪”爆响,火光骤暗。
沼泽深处传来黏腻的蠕动声。
“少爷……少爷,它来了……枯荷冢,是它……要吃人了…吃人了……”苍老腐朽的声音仿佛是一扇老门在风中被吹的吱呀乱响着,催促着外出的人速速归家。
红沼的水面浮着油膜,细看是红色菌丝,触碰会缠上皮肤,可李云书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来这里便是要来取实验药材。
李云书的指尖刚碰到那枚银戒,沼泽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啸。
水面剧烈翻涌,暗红色的淤泥像被无形的手搅动,咕嘟咕嘟冒着血泡。
"少……少爷快……快跑!
"老仆周槐猛地拽住他的衣袖,力道大得惊人。
李云书低头,发现老人枯瘦的手指正不自然地痉挛着,指甲缝里渗出几缕红藕丝。
煤油灯"啪"地炸裂。
一具女尸破水而出,湿漉漉的嫁衣像剥落的皮肤般黏在躯体上。
她的脸被红藕丝密密麻麻地包裹着,只露出一张猩红的嘴,唇角诡异地向上翘着。
"李......云......书......"女尸的喉咙里挤出三个字,每个音节都带着淤泥翻涌的咕噜声。
李云书去摸腰间的匕首,却发现刀鞘空空如也——周槐正握着那把刀,浑浊的眼珠里泛着藕红色的光。
"老奴等了三年......"管家佝偻的背突然挺首,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就为让少爷亲眼看看,什么叫真正的药引。
"女尸猛地张开双臂,嫁衣下摆"刺啦"裂开,露出森森白骨——那根本不是人腿,而是两截布满藕节的畸形肢体,正滴滴答答往下淌着黑血。
"霍小姐的腿,不是摔断的。
"周槐的声音突然变成年轻女子的腔调,从女尸的腹腔里传来,"是老爷亲手锯的......为了取骨髓入药啊......"淤泥中突然伸出数十只惨白的手,每只手掌心都长着一只血红的眼睛。
李云书踉跄后退,靴底却踩到个硬物——是周槐平时从不离身的烟袋锅,此刻正汩汩往外冒着红藕丝。
女尸的头颅突然180度扭转,藕丝崩裂,露出霍清寒那张腐烂了一半的脸。
她咧开嘴,牙齿上沾着沼泽里的水蛭:"你以为......我真是来讨命的?
"周槐的胸口突然爆开,一团红藕丝裹着个黄铜小盒滚落在地。
盒盖弹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二片带血的指甲——正是李云书这半年来每晚梦魇时,在梦中拼命啃断红藕丝时啃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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