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童舌尖还残留着铁锈味。
三日前那柄会说话的青铜断剑,此刻正在他脊梁骨里发烫。
青石台阶上的晨露打湿了粗麻衣摆,他数到第九百七十西级时,山门牌坊上的铁剑突然齐刷刷调转剑尖。
"名字。
"声音像是从铜瓮里传出来的。
石阶尽头坐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手指正摩挲着腰间无鞘剑。
那剑身布满鱼鳞状裂纹,每道缝隙里都渗出暗红色泽。
牧云童张了张嘴,突然发现发不出声音。
断剑在他脊椎上狠狠一烫,喉间顿时涌上腥甜。
面具人抛来块冰凉的铁牌,上面浮现出火焰灼烧般的字迹——"癸亥七九"。
"从今往后,这就是你的舌头。
"山风卷起面具人的黑袍,牧云童这才注意到对方没有影子。
铁牌突然变得滚烫,在他掌心烙出焦黑的"哑"字。
后颈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有什么东西顺着经脉往头颅里钻。
"剑奴带他去洗骨池。
"面具人忽然按住躁动的无鞘剑,"顺便把那柄多嘴的剑扔进禁言窟。
"牧云童想反抗,却发现双腿正在石阶上生根。
两个没有五官的灰衣人架起他时,怀中断剑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剑鸣。
牌坊上的铁剑集体震颤,某把生锈的短剑突然射向牧云童眉心。
"叮——"面具人弹指击飞短剑,剑锋擦过牧云童耳垂,带出一串血珠。
血滴在半空凝成赤色小剑,转瞬被无鞘剑吸收。
牧云童这才发现,山道两侧的每一块青石板下,都埋着半截剑尖。
洗骨池比想象中小得多。
不过丈许见方的墨绿色水池,水面浮着七盏青铜灯。
牧云童被剥得只剩单衣扔进池中时,看见池底沉着无数蜂窝状的玉白色骨片。
断剑在他怀里剧烈震动,剑柄上睁开三只淡金色瞳孔。
"玉剑骨。
"剑奴的嗓音像是砂纸摩擦,"撑过子时不死,你就有资格当哑巴。
"池水突然沸腾。
牧云童感觉有千万根银针顺着毛孔往骨髓里钻,断剑发出愉悦的嗡鸣。
当第一缕晨曦穿透山雾时,他发现自己能看清水中游动的剑气——那些银白色小鱼正在分食他脱落的指甲。
"有趣。
"面具人的声音从池底传来,"你的剑骨在唱歌。
"牧云童低头,看见胸腔里长出玉白色的荆棘。
断剑突然刺入自己心口,金色血液顺着剑身裂纹流动,逐渐形成古老的篆文。
池畔七盏青铜灯接连爆裂,某盏灯焰坠入水中竟化作袖珍剑仙,踏着浪花刺向他的咽喉。
剑奴们集体跪倒的声响惊飞山鸟。
牧云童齿间咬着那盏灯焰化的小剑,发现面具人的无鞘剑不知何时己抵在自己丹田。
剑尖挑着块沾血的玉白色骨片,正随着某种韵律微微震颤。
"记住,剑骨第一次鸣响之时——"面具人突然掐碎骨片,"把听到的话刻在剑冢石碑上。
"断剑在牧云童脊椎里发出轻笑。
山道尽头传来钟声,惊起满林铁色乌鸦。
牧云童试着站起来,发现每块肌肉都变成了弦,随着无形的剑气微微震颤。
剑奴递来粗布衣裳时,他注意到对方袖口绣着和自己掌心相同的"哑"字。
后山突然传来锁链断裂的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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