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记得最后那道白光。
2023年12月31日23:47分，A大实验楼顶层的玻璃幕墙在爆炸中碎裂成万千星辰。
他被人群推搡着跌向断裂的栏杆时，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双手冷得像十二月的霜。
"抓紧..."江念的声音淹没在警报声中。
她半个身子悬在二十八层高空，马尾辫在凛风里散成黑色的瀑。
陆沉看见她白色羽绒服被钢筋划破，纷飞的绒羽混着雪花，落在她睫毛上像星星的碎屑。
这是他们第一次肢体接触。
过去七年，这个总是坐在图书馆第三排的计算机系女生，对他来说只是个模糊的侧影。
"松手吧。
"陆沉平静地说。
他仰头看着江念涨红的脸，忽然想起上周在便利店撞见她偷拍自己——手机壳是只傻笑的柴犬，和此刻她卫衣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江念的指甲掐进他手腕："你...答应我...去看心理医生..."钢架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陆沉感觉温热的液体滴在脸上，才发现江念的袖口渗出血迹，在雪地绽开红梅。
这个总是低头绕道走的姑娘，此刻像抓住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为什么救我？
"他问出盘旋七年的疑惑。
从大一起，江念每次与他对视都会仓皇逃开，却在选修课偷偷帮他修正建筑图纸的承重计算。
江念笑了。
她松开手的瞬间，陆沉看清她唇语说的是："因为..."积雪覆盖了未完的告白。
陆沉在消毒水的气味中醒来。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手背切割光斑，床头电子钟显示2023年9月1日。
手机锁屏是实验室合影——本该在三个月后死去的江念，正在照片角落偷看他侧脸。
"陆学长？
"少女的声音带着薄荷糖的清凉。
江念抱着病历本站在门边，左耳戴着银色助听器，卫衣兜帽里漏出几缕蜷曲的碎发。
她手腕缠着纱布，蝴蝶形胎记在边缘若隐若现。
陆沉瞳孔骤缩。
前世太平间里，法医说江念左耳完全失聪，而此刻她受伤的正是同一侧。
"张教授让我送课件。
"江念把U盘放在床头柜，指尖在金属外壳留下薄汗。
陆沉注意到她右手小指有道新鲜结痂，和记忆中那封情书折痕处的血渍重合。
他突然抓住她手腕。
纱布下传来不正常的热度，江念周身突然浮现淡青色雾气，心脏位置有团跳动的金色火焰。
"你在发烧。
""只是换药感染..."江念试图抽手，助听器却勾住床栏。
陆沉俯身时嗅到她发间若有似无的苦橙香——和前世实验室爆炸前，通风管道泄漏的气味一模一样。
走廊传来急促脚步声，江念像受惊的兔子般后退。
病历本滑落在地，内页夹着的琴谱飘到陆沉膝头，《梦中的婚礼》第八小节被红笔圈出，批注写着："他总在这里弹错音"。
"这是你的琴谱？
"陆沉指尖抚过熟悉的字迹。
太平间那封未寄出的情书里，江念写："今天在琴房偷看你弹这首曲子，指节敲在黑白键上像落雪"。
江念夺回琴谱时，袖口蹭过他的输液管。
陆沉突然看见幻觉：黑暗的储物间里，翻倒的化学试剂冒着紫烟，江念捂着流血的耳朵拍打门板，腕间胎记在月光下泛着诡异蓝光。
"谁锁的你？
"他脱口而出。
少女瞳孔剧烈收缩，薄荷糖从口袋滚落。
窗外惊雷乍响，陆沉看到她心脏处的金火突然被黑雾缠绕，像极了坠楼那晚她眼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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