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英见着老夫人用膳后神色疲倦，便请芳汀嬷嬷伺候老夫人小憩，自己带着半夏退了出来，一路无话。
刚回到屋子跟前，就看见粒儿正在里面翻箱倒柜，眼睛看过去，竟没有能下脚的地方。
半夏叫住粒儿问道：“粒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粒儿闻声回头见是她们回来了，高兴道：“姑娘不是让我收拾东西吗？
你看，我把春夏穿的衣裳己经收好了，夏被也找出来了，正在晒呢！”
粒儿一边抡起袖子擦汗一边接着说道：“就是不知道姑娘这次去多久，我正在犹豫秋冬时节的厚衣服要不要带上，如果去的久的话，姑娘这常用的一应物件我都要给姑娘备齐了，还有姑娘爱读的书都得找箱子装起来，那些个姑娘平时写的字呀画呀什么的，样样都是我的宝贝，可都要精心安置呢！
还有……”“粒儿粒儿，你这小快嘴，快快停下来罢！”
殷英无奈的看着粒儿摇着头对半夏道：“好半夏，你快帮她一起拾掇拾掇，我都不知道这屋子我该往哪儿站了。”
又回过头对着粒儿道：“小粒儿，这些东西，我们都不带。”
殷英瞧见粒儿小脸上写满了疑惑，她只作没看见，继续道：“半夏，你素来知我心意，你就与粒儿一起收几件素净的常服，再装上两件冬衣，旁的东西就不必收拾了，反而累赘。”
殷英站在门口一边思索着一边吩咐道：“去把我的妆匣儿取来，还有床下那只小箱子也取出来并一块儿，里面的东西拣好的挑，多挑一些，分作两份送到大夫人、二夫人房里去，也算是我的一片心。”
说罢，殷英便转身出去，倚坐廊下，独自幽思。
“半夏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粒儿一边收拣着半夏挑出的东西，一边悄悄的问。
半夏也不应声，粒儿更不敢张嘴，只是麻利的帮着半夏整理东西。
不多时，半夏捧来了两个小匣给殷英过目，殷英却连眼角都不曾抬起，道：“你既己选好，那便送去。
二位夫人若有什么交代你便来回我，若没什么，也不必再报。”
半夏应声福了一下退出去，只是走之前在殷英手里塞了一只素簪。
这只簪子极素净，虽是上好的和田玉籽料雕琢，样式却古朴大方不见多余装饰，只在一头刻了个简单的祥云图案，触手是淡淡的凉意，握久了才透出温润之气。
殷英认得这只簪子，这是她爹娘的。
因着这只簪子样式简洁，有时候父亲也会随手用它束发，所以并不一定是母亲佩戴。
如此轮流戴着，便渐渐成为镇南将军与将军夫人的另一种情感标志，殷英那时虽然小，却对这只簪子很有印象。
这根簪子，实在承载了太多太多，殷英握紧簪子，竟难过得缩在廊下无声的哭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殷英缓过劲来，粒儿还在屋子里收拾着，半夏也未曾回来，殷英随手把簪子插在头上，自己洁面去了。
不多时，半夏捧着两只匣子回来了，一只是大夫人赏的，一只是二夫人赏的，半夏打开匣子让殷英过目，殷英指着其中一只散碎银两甚至还有铜板的匣子道：“这可是大夫人赏的？”
半夏惊道：“姑娘如何得知？”
粒儿瞧见了愤愤不平道：“大夫人房里的平日里没少欺负我们姑娘，暗地里那些下人们使坏也只作不知，如今要走了，也只给这些散碎银子，当是打发阿猫阿狗吗！”
“粒儿，住口！”
殷英正色道：“大夫人知我即将出行，未来用这些散碎银子的机会，却是更多，是大夫人有心了。”
半夏接话道：“是，大夫人还交代了，初一是个好日子，宜出行，她会打点好路上的一切，叫姑娘放心，定让妥帖人护送姑娘去京。”
粒儿瞪大了眼睛，这才得知此行竟是要进京，虽然消息震撼却并未出声，只是开始盘算要如何重新收拾包袱。
“大夫人还说了，姑娘走时无需多礼，这几日多陪陪老夫人便是，她也就不过来叨扰姑娘了。”
半夏转述道。
殷英点头道：“也好，多几日清净。
你们收拾吧，自个的衣裳别落下了，这一趟落下什么，可再也取不了了。”
初一一大早，殷英便准备登车远行，昨日己都拜会过，老夫人那也特意知会过，请她不要送，免得一场伤心又伤身，是以此刻李府侧门，仅仅只有她们三人以及大夫人准备的一辆马车，一个车夫，如此而己。
粒儿脸有不平之色，看着神色平静的殷英与半夏不敢开口，粒儿只能把心中的不快强压下去。
就这样，一辆马车，带着殷英主仆离开了居住6年的江南。
无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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