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夜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时，头顶的日光灯管突然发出垂死般的嗡鸣。
他摘下防蓝光眼镜，看着电脑右下角23:47的荧光数字在镜片上投下青灰色的重影。
中央空调出风口飘来若有若无的腐臭味，像盛夏暴雨后泡胀的死老鼠。
"这层楼就剩你了。
"保洁阿姨推着工具车站在玻璃门外，拖把杆上缠着褪色的黄符纸。
苏夜正要回应，突然瞥见对方脚下没有影子。
沾着污渍的工作服袖口露出半截青灰色的手腕，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的碎肉。
"小伙子，该回家了。
"她的声音像是从空铁罐里传出来的，浑浊的眼球在苏夜左手腕停留片刻，"再晚...就赶不上末班车了。
"工具车吱呀着消失在走廊尽头，苏夜后知后觉地发现整层楼的电源不知何时全部关闭。
应急通道的绿光将防火门照成竖立的棺材，安全出口指示牌上的小人正缓缓转头。
左手腕传来灼烧般的刺痛，他扯开袖口，看到皮下血管正浮现出暗红纹路。
那是个从未见过的篆体字符，在显示器蓝光下如同游动的赤蛇。
隔断上挂着的桃木平安符突然崩断，裂口处渗出浓稠的黑血，在键盘上蜿蜒出"癸未年七月初七"的字样。
落地窗外传来纸钱燃烧的噼啪声。
苏夜抓起外套冲向电梯，轿厢镜面映出七道重叠的人影。
当楼层数字从17变成-18时，金属门缝突然渗出粘稠的血液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定格在血红圆月下。
苏夜踩着满地纸灰走向站台，"滨江夜班专线"的电子屏滋啦闪烁着，背后的明星广告正在融化——那张精致的面孔扭曲成七窍流血的模样，海报右下角印着"往生殡仪"的烫金小字。
"滴——老年卡。
"机械女声在寂静的街道炸响。
苏夜举着公交卡僵在原地，驾驶座上没有人影，投币箱里堆满印着"天地银行"的灰白纸钱。
最后一排坐着穿凤冠霞帔的女人，金线刺绣的并蒂莲在嫁衣上诡异地蠕动，盖头垂下的流苏无风自动。
手机突然发烫，锁屏界面自动跳转成血色APP。
猩红弹窗裹着黑雾炸开：检测到A级怨灵·红衣新娘收融系统激活中...12%...冷汗顺着脊梁滑进腰带。
苏夜倒退着撞上扶手杆，座椅上的白霜簌簌剥落——那根本不是塑料椅套，而是浸着尸液的裹尸布。
后视镜里，其他乘客正缓缓转头，纸扎人惨白的脸颊裂开猩红豁口，沥青状液体从空洞的眼眶滴落。
"相公......"盖头下传出指甲刮擦棺木的声响，三寸金指甲刺穿座椅皮革。
嫁衣下摆扫过地面时，整辆车突然九十度竖立，苏夜抓住吊环的指节发白。
车窗外的写字楼扭曲成森森白骨，霓虹招牌化作飘荡的招魂幡。
红衣新娘腾空飘起，绣鞋在车顶印出血莲。
苏夜的手机迸发青光，腕间符文凝成青铜锁链缠住女鬼脚踝。
盖头被阴风掀起刹那，他看见一张肿胀发白的脸——左眼窝里游动着水蛭，撕裂的嘴角露出森白牙床。
"为什么要逃婚！
"凄厉尖啸震碎车窗，玻璃渣悬浮成血色星图。
发丝如毒蛇缠住苏夜脖颈时，他瞥见仪表盘时钟正逆时针飞转：00:01...23:59...23:57...仪表盘渗出黑血，在挡风玻璃汇成倒写的"奠"字。
---镜架在缠斗中崩断，世界突然蒙上灰白滤镜。
苏夜看见车厢地板下埋着十八具青铜棺椁，棺盖刻满与自己腕间相同的符文。
红衣新娘的嫁衣内襟，金线绣着"苏氏癸未年"正在渗血。
"噗！
"咬破的舌尖血喷在手机屏上，虚空浮现的青铜锁链将女鬼钉在广告栏。
原本的楼盘广告变成泛黄婚书，新郎姓名赫然是"苏夜"，日期却是光绪二十九年的七月初七。
血脉认证通过先天阴体觉醒嫁衣褪色成惨白寿衣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灌入苏夜大脑——暴雨夜的古宅、沉入井底的鎏金缠丝纽扣、自己穿着长衫将桃木钉打入红衣新娘心口的画面。
女鬼的哀嚎渐渐变成呜咽："你说过...会回来..."青铜棺椁突然同时震动，十八道锁链从虚空刺入苏夜西肢。
他感觉有冰锥刺入太阳穴，视网膜上炸开血色提示：收融完成度100%获得技能：冥婚契约（残缺）阴气侵蚀度：3%公交车如泡影般消散，苏夜跪在满地纸灰中剧烈干呕。
掌心粘着枚鎏金纽扣，血月边缘裂开的细缝正缓缓张开，宛如天神竖瞳。
三道影子在路灯下诡异地重叠，最右侧的轮廓分明是口青铜棺椁便利店橱窗摆满纸扎元宝，收银员脖颈处有圈缝合线。
苏夜抓起货架上的矿泉水，瓶身标签写着"忘川水，饮之可见三生"。
"七日之内，必有人给你送棺材。
"瞎眼老妪蹲在消防栓旁，八卦盘上的油灯裹着人脸燃烧。
第三盏灯爆燃时，她黑洞洞的眼窝淌出血泪："看到黄泉引路灯的时候，千万别数台阶..."电梯镜面映出七个苏夜。
当第十三层按钮自动亮起时，他疯狂捶打开门键，却发现楼层数字正在消失：13...12...█...█...血手印从镜面渗出，爬满整个轿厢。
---供桌上的遗照里，红衣新娘正在微笑。
苏夜砸碎相框时，黑气中浮现监控画面——凌晨三点，穿嫁衣的女人正从屏幕里往外爬。
衣柜门被撞开的瞬间，往生钱燃成灰烬屏障。
女鬼的金指甲在床单划出血字"井"，晨雾中三个黑袍人高举招魂幡，幡面"夜游神"三字泛着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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