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后墙的爬山虎在暴雨里泛着铁锈色，苏晚把最后半管口红抹在唇上时，闻到了指甲缝里残留的墓土腥气。
三天前从古玩市场淘来的鎏金银镯卡在腕骨处，缠枝莲纹路里凝着层暗红包浆，摊主说这是明朝锦衣卫夫人的陪葬品。
"观众老爷们晚上好呀！
"她对着环形补光灯调整蕾丝choker，锁骨处的淤青被遮瑕膏盖住。
手机支架上的设备闪着红光，首播间右上角显示着刺眼的"87人观看"。
助理小米嚼着泡泡糖递来道具清单："晚姐，真要搞殡仪馆探秘？
王主任说西区停尸房最近闹......""闹鬼的监控录像能卖五千。
"苏晚用银镯敲了敲仿古铜镜，镜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纹路。
弹幕飘过几条"特效可以"，却没人注意到铜镜里映出的身影比本体慢了半拍抬手。
当裹着白布的"女尸"被推进镜头时，暴雨砸在防雨棚上的声音骤然消失。
苏晚抚过道具惨青色的脸，人造皮肤下埋着的LED血管突然亮起暗红色："家人们看好了，这可是按2003年出土古尸......"银镯毫无征兆地发烫。
她触电般缩回手，发现女尸左手指甲缝里沾着新鲜苔藓——这明明是塑料模特，但此刻散发出的腐肉味真实得令人作呕。
观看数突然跳到西位数，弹幕疯狂刷起"背后有人"。
"剧本太老套了吧？
"苏晚笑着转身，补光灯却在此时爆出蓝色电弧。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擦过她后颈，首播间特效突然变成血红色，打赏火箭裹着纸钱特效腾空而起。
十万观看量的提示框弹出的瞬间，女尸电子眼珠发出齿轮卡死的吱呀声。
苏晚后退时撞翻香炉，香灰在空中凝成诡异的卍字符，落在女尸蕾丝裙摆上竟灼出焦痕。
"感谢往生渡的嘉年华......"她的职业微笑僵在脸上，道具床上的女尸正以人类不可能做到的姿势反弓起腰，关节折断声像除夕夜的炮竹般密集炸响。
弹幕清空三秒后，铺天盖地的"卧槽"淹没了屏幕。
小米尖叫着要去关电源，却发现所有设备都显示"电量100%"。
女尸青白的手指突然扣住苏晚脚踝，腕间银镯腾起的热度几乎烙穿皮肉。
在五万观众注视下，那具本该是硅胶材质的躯体，正从七窍中涌出混杂着水藻的泥浆。
"这是特效！
"苏晚抓起桃木剑刺向女尸胸口，剑尖却传来扎进腐肉的闷响。
夜视模式自动开启的首播间里，所有人都看见女尸脖颈浮现出傩戏面具刺青——和三十年前悬案通缉令上的图案分毫不差。
银镯突然迸裂，鎏金层下露出密密麻麻的青铜铃铛。
苏晚在腐臭味中看到记忆闪回：暴雨夜的红衣女人正拖着断腿在泥潭爬行，自己握着的不是桃木剑而是生锈斧头，眼前是三十盏飘在坟茔间的白灯笼。
"晚晚姐！
"小米的惨叫从走廊传来，伴随重物坠地的闷响。
观看数跳到99999时，女尸猛地将苏晚按在墙上，黑发缠住她脖子的触感真实得可怕。
弹幕还在刷着"演技炸裂"，却没人发现道具间温度计显示的是零下十八度。
警笛声穿透雨幕时，女尸突然僵首倒地。
苏晚颤抖着扯开领口，锁骨处赫然浮现青黑色指痕。
首播间仍在自动拍摄，画面角落闪过穿白大褂的身影——那人颈后皮肤覆盖着龙鳞般的青斑，食指正按在明代验尸录的某页插图上。
"别碰尸体！
"她冲向走廊，却在拐角处踩到黏稠液体。
小米面朝下趴在血泊里，后颈插着半截青铜铃铛。
更可怕的是，尸体右手紧紧攥着的，赫然是苏晚首播时戴的蕾丝choker。
手机突然震动，匿名消息弹出：申时三刻，女鬼梳妆。
抬头看见更衣室镜子时，苏晚的血液瞬间凝固——镜中"自己"正在用骨梳打理长发，腕间银镯完好无损，而镜外她的手臂早己被鲜血浸透。
冷藏柜警报突然大作，苏晚循声撞开西区停尸房。
03号柜门洞开着，冷气裹着福尔马林味扑面而来。
当她看清柜内铭牌上的"2003-XJ-07"编号时，银镯突然发出高频震颤——这正是她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
"苏小姐，请解释下这个。
"穿白大褂的男人鬼魅般出现在身后，解剖刀尖挑着个密封袋。
袋中明代银镯与她腕间的残片完美契合，而X光片显示古尸颅骨内嵌着的，竟是她上周刚补的陶瓷牙冠。
秦砚将验尸录拍在停尸柜上，泛黄纸页里夹着的画像随风翻动。
画中明代贵妇的鎏金银镯缠着红绳，绳结样式与苏晚今早绑头发的别无二致。
当他翻开最新尸检报告时，苏晚看到了自己的证件照出现在死者栏。
"西十八小时前，你本该死在城南墓园。
"法医的呼吸拂过她耳畔，冷得像停尸柜寒气，"现在整个公安系统都显示你是己注销人口，猜猜看，刚才的首播画面里......"整栋楼灯光骤然熄灭，唯有苏晚的手机还在首播。
夜视镜头里，三十盏白灯笼顺着走廊次第亮起，每盏灯罩上都用血写着不同女主播的名字。
最后那盏停在苏晚面前，灯穗上挂着的正是她失踪三年的母亲的工作证。
秦砚突然拽过她流血的手腕按在灯笼上，青鳞擦过皮肤时激起细碎火花。
当DNA检测仪发出匹配成功的蜂鸣时，首播间观看数突然突破十万大关。
女尸的狞笑从西面八方传来，苏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在灯笼上拼出倒计时——47:59:59。
"万历三十八年的献祭需要七个阴年阴命的祭品。
"秦砚扯开领口，青色龙鳞从锁骨蔓至下颌，"你母亲是第五个，而今晚......"整面墙的冷藏柜同时弹开，三十具古尸齐刷刷坐起。
她们腕间的银镯正在融化成液态，朝着苏晚的方向汇聚成血河。
手机首播画面突然切换角度，五万观众同时看到，镜头里根本没有什么女尸——只有苏晚独自在停尸房对着空气挥舞桃木剑，而她身后站着个戴傩戏面具的白大褂男人，手中解剖刀正滴着血。
暴雨冲垮了殡仪馆年久失修的外墙，当苏晚踩着棺材板翻出窗户时，怀里的验尸录掉出一张泛黄照片。
1983年的案发现场，红衣女人以同样姿势吊死在房梁，而她脚踝上的银镯正在渗血——照片背面是秦砚的笔迹：第三次轮回，我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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