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1941年的腊月特别冷,几场大雪把整个太行山完全覆盖,世界仿佛变成了单色系。
天寒地冻下,日军少有行动,三十多天没有听到枪炮声,鸡犬牛羊的声音却此起彼伏。
入夜,小山村躲在雪层下面安静地睡去了。
平顶的石头小屋像个娃娃顶着个厚棉被静静地蹲着,透出昏暗灯光的小窗就像娃娃勉强睁着惺忪的睡眼。
这里是太行山八路军抗日军分区总部特务团下属特战连的驻地。
今天的雪夜漂浮着从未有过的安宁与祥和。
突然零星的小石屋之间一个急匆匆的人影搅乱了这里的宁静。
雪光中,一位八路军战士背着长枪深一脚浅一脚地朝亮灯的小屋走来,脚下厚厚的积雪急切地惨叫着。
战士个头不高,因为捂的严实看不出年龄。
“报告!”
战士走到门前立定,听声音很年轻。
“进来!”
里面是一位男子厚重的声音。
“吱嘎——”战士推开透风的木门。
屋内,满脸黑胡茬的连长韩勇坐在一张大破木桌子旁的长凳上,正在煤油灯下查看地图,手边放着一只正在冒着热气的绿色搪瓷缸子。
韩勇的身后是一座土炕,炕头上有两堆叠放整齐的棉衣,棉衣上面各自安放着两把带套的驳壳枪,棉被下睡着两个人。
北边墙根儿下石头砌成的炉灶里烧着木柴。
战士走进屋,摘掉棉帽子和围巾,露出十六七岁稚嫩的面容。
韩勇抬头看了一眼,迅速站起来询问:“怎么啦?
有情况?”
小战士是韩勇的勤务兵,也是全连唯一的小通讯员,今夜轮值,在山口放哨。
小战士表情怪怪的,没有说什么,而是绕过桌子递给韩勇一张折叠的信纸。
韩勇盯着小哨兵的脸抬手接过去,在对方脸上停了几秒才低头打开信纸:介绍信兹有五位山西商客要过我战区前往山东,请各部安全护送。
八路军太行战区司令部“扯淡!
这是啥时候!”
韩勇骂了一句又抬头问小哨兵,“人在哪儿?”
“在山口等着呢。
这叫什么事儿!”
小哨兵嘴里嘟囔着,一屁股坐在了桌子旁的条凳上,端起缸子一饮而尽,“这么冷的天,大雪封山,咋护送呀!
更要紧的是过鬼子关卡,弄不好就得打起来……”“行了!”
韩连长抬手制止了小哨兵的牢骚,“你先去把他们领上来。”
小哨兵重新围上围巾戴上帽子,重重地摔上门,又跨入白茫茫的雪山中。
随着“咯吱咯吱”脚步声渐渐远去,小石屋周围沉寂下来。
“看来雪停了——”韩连长这才想起小哨兵进来时身上没有带着雪花,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为了保密他没有给自己的战士暴露。
天黑前接到命令:根据情报,鬼子要在开春进行一次大扫荡,太行抗日军区总部决定进行一次针对性的反扫荡。
估计这次战争会异常残酷。
所以,趁着这次大雪,今夜开始从师团到连排加紧了军事部署。
由于韩勇的连部所在位置是咽喉要道,再加上特战连的身份特殊,总部命令按兵不动!
他刚才嘴里冒出来的那句“这是啥时候”正是这个情况。
众所周知,敌人在每一条山路设了严密的关卡,过关的百姓,一但有所异常便立即开枪射杀,不留丝毫通融的余地。
韩勇扭头再次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那张介绍信,从简短的一句话里,他敏锐地觉察出一些端倪:这五位客商中一定有重要人物!
他突然意识到一场厮杀在所难免!
“两位排长,起床了!
有任务!”
韩勇眼睛盯着地图提高了嗓门。
“哎呀,早就等着你的命令呢。”
“我说你俩呀,就会上我这来凑热乎。
你们看人家一排长,一首都跟战士们住在一起。
你们怕冷,人家不怕冷啊!”
“连长,这你就不知道了,任刚那小子鬼精的很,他早跑到指导员那儿去了。”
说话间,两位排长迅速穿好衣服,佩戴整齐,整了整衣帽笔挺地站在韩勇身后。
“是吗?”
他不相信一排长敢违抗他的命令,“等着啊,一会儿我非得给你们仨开个批判大会!
必须在全连战士面前做出检讨。”
“喂喂,不带你这么办的啊,今天不是我们俩值班,干嘛要带上我俩?”
二排长刘亮故作冤枉。
三排长李茂森悄悄捅了刘亮一下,阴阳怪气地说:“开吧,会一定还是要开的——然后呢……”李茂森故意戛然而止。
韩勇哪里知道,这俩小子又在拿他开涮了。
“然后什么?”
“然后——”李茂森跟刘亮狡黠地对视了一眼,继续说道,“大会的矛头会首指韩大连长,您倒是体验战士们,您去跟战士们睡地铺去呀!”
韩勇这才回过味儿来,伸手就去抓李茂森,哪知对方早有防备,纵身一跃,跳到了炕沿上,做出小猴子调皮的鬼脸,逗得刘亮哈哈大笑。
“报告!”
笑闹间,小哨兵领着五位客商来到。
“进来!”
韩勇指了指身后两人,示意严肃。
小哨兵领进来的五位商人,年龄和个头不等。
他们一进来显得非常拘谨,或者说是紧张,低着头,弓着身子,全身蜷缩在厚重的棉衣里。
“这就是我们韩连长!”
小哨兵介绍了一下,然后敬礼转身迈步出去。
“等一下小胡!”
“到!”
小哨兵在门外立正。
“换岗了吗?”
韩勇朝着外面严肃地问。
“不到时间,连长,到时间马上换!”
“不,现在换!
明哨暗哨一块儿换。
不懂规矩吗!”
“是!”
几句话使得五个商人面面相觑,或许他们从中听出些端倪,显得唯唯诺诺。
“不用紧张,你们坐!”
韩勇朝着五个人说着话并给身后的两位排长使了个眼色。
两人这才赶紧上前安抚五个人坐在桌子两边。
韩勇忽然注意到五人当中有位个子很矮的小孩儿,那小孩儿更是战战兢兢拽着一位青年男子的衣角依偎着。
韩勇不禁皱了皱眉头。
(二)“不要紧张嘛。”
韩勇说着,倒了一杯热水递给离自己最近的五十多岁男子,“我们八路军爱护老百姓,共产党的军队是为老百姓打天下的队伍……”韩勇说着慢慢坐下:“看来你们山西这边对我们八路军不太了解哟——”“是是,哦,哪里哪里,我们也有所耳闻,有所耳闻。”
五十多岁男子肤色白皙,留着一绺浓密的“一”字胡,一看就是位老商人。
韩勇向男子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说:“是不是阎老锡儿让你们吃高粱饼子太多了?”
“嗯——”男子沉吟了一下,继而回过神来,不觉仰面哈哈大笑,连连说道,“啊哈哈哈——,韩连长幽默,韩连长幽默。”
“请问您怎么称呼啊?”
韩勇和蔼地问这位老商人。
“哦。”
老商人这才想起来介绍,连连自责地说道,“罪过罪过,鄙人姓苏,名山泉。
山西高平人士,常年做布匹生意,在山东地界有租赁商铺;后面那个带孩子的是本家侄子苏有贵和他十二岁的儿子,小名山子,这爷俩是第一次跟我出门;这二位是双胞胎兄弟,是我新雇的两个伙计,姓李,一个叫李长有,一个叫李长林。”
借着昏暗的灯光,韩勇细致打量这李家兄弟:一个满脸横肉,样貌凶恶;一个戴副眼镜,文文弱弱。
由于藏在深厚的棉衣里面令人很难分辨年龄。
“你俩站起来,叫韩连长看看。”
细心的苏山泉看着韩勇的脸色说道。
两个人很听话地站起来走到韩勇面前,壮汉怀里揣着的两大包东西轰然摔在桌子上,竟然解开了棉衣。
两个人身材高大魁梧,站在灯光里就像两座铁塔。
“俺是哥哥,他是弟弟,俺俩今年二十三岁了!”
壮汉抱拳说道。
“这要是收在我们八路军的队伍里,将是一对儿打鬼子的好手!”
韩勇心里想。
“苏掌柜,你在哪里捡来的这么好的兄弟俩?
一文一武,绝好的搭配!”
韩勇向着苏山泉夸赞道。
“是呀是呀,这一文一武深得我心,深得我心呀!
他们是我在一处小煤窑里遇见的,我跟煤老板用了两匹布才换来。”
苏山泉托着下巴看着兄弟二人得意连连。
韩勇突然意识到什么,站起来跟兄弟俩握手。
当握到弟弟李长林的手时,李长林使劲攥了一下韩勇的手,眼睛瞥向桌子上的那两包东西。
韩勇立刻明白,几步跨到包裹前,询问道:“这拿的什么货呀?
翻山越岭过鬼子关卡不太方便吧。”
说着,韩勇打开了包裹,原来是两匹白布!
“是布匹。”
苏掌柜弱弱说道,“在贵军司令部老总说让捎给你。”
“哦?
说有什么用途了吗?”
韩勇问。
“没有,只说让我们交给韩连长,说您自会知道它的作用。”
韩勇回头看了一眼李长林。
他想从李长林的脸上找到些信息,但是李长林很平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刚才他明明有所暗示,可这会儿却毫无动静了。
韩勇抬眼望向外面,思考了片刻。
突然他明白了什么,回转身对两位排长命令道:“亮子,抱上这两匹布领着客商咱们去连部,茂森,你去把指导员叫上!”
韩勇走在头里。
出了院子后,他回头看见李茂森扛起了那个孩子——小山子。
小山子在他的肩膀上哈哈地笑着。
“李茂森,不是让你去通知指导员吗!”
“嘿嘿,指导员现在就在连部。”
李茂森脸露愧色又略带俏皮。
“什么?”
韩勇停住脚步,瞪着刘亮和李茂森。
“自从一下雪,指导员就和弟兄们住在一起。
他把自己的棉被还有木炭全都给了弟兄们。”
“不是。”
韩勇有些意想不到,“昨天晚上我执勤,指导员非得和我一块儿。
这件事儿,他怎么不告诉我呢?
哦,指导员不说,你们也给我瞒着,刚才还污蔑人家一排长。”
“嘿嘿,咱逗你玩呢。
这不是你受伤还没好彻底,指导员嘱咐我们不要让你过度劳累吗,是指导员让我们瞒着您的啊。”
韩勇摆了摆手,继续走路。
苏掌柜赶紧撵上韩勇,毕恭毕敬说道:“贵军司令还委托我问候韩连长身体健康状况,问你伤势恢复的怎样了。”
“嗯?
司令员怎么知道了?”
韩勇侧身问后面的刘亮,“你们谁打小报告了?
不是不让你们报告吗?
又是指导员没忍住。”
“这次不是,连长。”
刘亮和李茂森不约而同说道。
刘亮紧走几步说道:“是咱小通讯三天前去司令部送信说秃噜了嘴。
那小子当时在司令部咧开大嘴就哭了。”
“有那么严重吗!
真是。”
韩勇埋怨道,“战场上谁还不受点伤。
死去那么多弟兄,他们找谁诉苦去?”
“小孩子不懂事,他只是害怕。”
“怂包,艰苦我们自己克服,不要给首长添麻烦。
我不是经常说吗,怎么到时候就忍不住了呢?”
“是,连长,我们谨记您的教导。”
刘亮半真半假地打了一个立正,敬了一个礼。
众人继续赶路。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一座大房子前。
刘亮上前轻轻推开房门。
房内漆黑而安静,隐约只看见西面墙根儿下并排躺着人,中间一个大火盆木炭烧得正旺,火盆跟前坐着两个人正在小声嘀咕着什么。
虽然房门和两个窗户都用棉被挡上,但还是透风撒气,像是附着冤魂“嗷嗷”地叫着。
两人回头看清韩勇,迅速起身,悄声问道:“连长,你怎么来了?
有情况?”
两个人分别是指导员王宇和一排长任刚。
指导员边询问边看向韩勇的身后。
“三位排长去把弟兄们叫醒,我跟指导员商量作战计划。”
韩勇命令道。
然后转身面对王宇严肃而谦和地说,“刚刚接到命令,总部要我们护送这五位客商前往山东,并且伺机打击敌人,扰乱敌人的扫荡计划,为春天的总攻打下基础,铺平道路。”
从现象看本质,是韩勇的聪明之处,他能从简略的介绍信和那两批白布领悟到作战总部的意图,这一点在全军上下是人尽皆知的,所以,老总们才放心地把整个八路军唯一的特战连交给他来带。
特战连首接受总部指挥,于是在战友们中间有了一个特别的称号“王牌连”。
“看来你己经有了成熟的想法,说来听听。”
王宇多年做思想政治工作,不用给他做繁琐的解释就能明白一切,这也是二人长时间合作的心有灵犀。
“亮子。”
韩勇叫了一声二排长,指了指他腋下夹着的两匹布,示意他放在地上。
(三)韩勇将布匹接在手里,抓住白布的一头,让一整卷落在地上,然后抖一抖对王宇说:“我们利用这东西和白雪皑皑的大山作掩护,给敌人出其不意的打击。
当然这不是我的主意,是我领悟到总部的作战意图。”
“太好了!”
王宇、任刚和刘亮不约而同地拍手称快。
这时,战士们穿戴整齐,李茂森整好队伍,对韩勇请示:“报告连长,整队完毕,请指示!”
韩勇放下手里的白布,面对不足一百人而排列整齐的队伍,心里不住地涌出一股股暖流。
在这所黑暗的大房子里,只有火盆微弱的红光映射着三排战士坚毅的脸庞和熠熠闪烁的眼神。
“弟兄们。”
队伍整齐立正。
“稍息。
我们要打仗了!”
韩勇激动得变了声调。
队伍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掌声。
韩勇抬手示意,接着说:“小日本儿不让咱老百姓安生,不让咱家乡安宁,咱们要怎样?”
“狠狠揍他个狗日的!”
队伍中有位战士喊了一声。
“对!
总部命令我们给敌人以沉重打击,叫他们再祸害咱老百姓!
咱叫他有来无回!”
队伍再次发出齐刷刷的掌声,连那五位客商也拍手加入了这激动人心的一刻。
“来几个人把这两批白布全部分成一块一块的给大家做披风!”
指导员命令道。
可是却没有人上前来。
“怎么啦?”
韩勇和王宇不解地问。
“嘿嘿,咱们只会打仗,不会弄这个。”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
“我来!”
旁边一首沉默不语的苏有贵自告奋勇,“我能掌握尺寸,保证裁得丝毫不差。”
“有贵有这个能力。”
苏掌柜连连说道。
苏有贵上前抓起白布抻开一头,大家却愣住了,不知怎么办。
小山子忽然伸手从李茂森的腰间拔出刺刀,倒使堂堂作战排长吃了一惊。
苏有贵麻利地抻开白布,两手稍估测了一下长度,然后使劲拽着。
小山子拿着刀上前在苏有贵两手之间轻轻划了一个小口,苏有贵两手向两边使劲一扯,只听“嗤啦”一声,一块披风形成。
韩勇接过来,给任刚披上,在胸前记了一个疙瘩,然后抻了一抻,满意地说:“嗯,很合身!”
李茂森爱怜地抚摸了一下小山子的头,朝他竖起大拇指。
战士们整齐立正安静地等待着。
房子里只有“嗤啦嗤啦”撕布的声音……时间过得很快。
韩勇从苏有贵手里接过最后一件披风,披在最后一位小战士身上,仔细地抻了抻,很满意地笑了。
“很好,归队!”
小战士标准地向后转,迈步归队。
队伍在狭小的房间里整齐排列,每人被白色披风覆盖,更显威风凛凛、英姿飒飒。
此时的韩勇从未有过的欣慰和豪迈油然充盈全身。
他坚信:眼前这些如狼似虎、身怀绝技的英雄男儿一定会将满腔的仇恨重重砸向敌人。
他一定会带领他们出色地完成总部命令,不,是他们协助他,或者说代替他,去完成这项主宰战场局势的艰巨任务。
想到这儿,他猛甩披风敏捷地踏上火盆旁的木墩。
“同志们。”
全体整齐立正,笔挺站立,手里的长枪斜立在脚跟。
披风下,每个健硕的身姿斜背子弹带,腰挎双把驳壳枪,这是总部给“王牌连”的特别配置!
“稍息!”
一股股洪流般的激动和感慨不住涌上心头,“同志们,我们有了这件披风,利用雪山做掩护……”他抬腕看看表,接着说道:“再过半个小时天就大亮了,天亮以后,我们就地取材,每人给自己做一副滑雪板。
将我们的特战连化身为雪山飞狐,狠狠打击敌人!”
“太好了!”
“太解气了!”
“揍他个狗日的!”
“咱比赛看谁杀的小鬼子最多吧!”
…… ……韩勇挥手示意安静,深吸一口气,再次说道:“见鬼子就杀,毫不留情!
可以,但必须要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
我们不是去拼命,我们的目的是打击、破坏敌人。
端鬼子炮楼、钻鬼子司令部、破坏鬼子铁路、弹药库等等,或者打伏击。
我们就给敌人一个神出鬼没,这才叫‘雪山飞狐’!
明不明白?”
“明白——”全连不约而同的声音震动山谷,把云中积存的雪花震落下来。
天麻麻亮的时候,鹅毛大雪洋洋洒洒,弥漫天地之间……特战连驻扎的这座十几户的小村庄,在两个月前鬼子的一次扫荡中,受到了灭顶之灾。
五十几口男女老少,被鬼子杀害,一个没留!
在鬼子离开的三天后,韩勇他们才经过这里。
看着村内村外老百姓的尸体和被烧坏的房屋,所有战士痛心疾首,流着泪将老百姓们掩埋!
小鬼子又给中国重重记下一笔永远抹不掉的仇恨!
战士们将每所房子的门板拆卸下来,用刺刀或者斧头砍成长条,削薄,抛光,中间一面留下捆绑脚的凹陷,再烤一烤,使之一头翘起。
一副简易滑雪板制成!
苏山泉带领的五人也在战士们的帮助下每人制了一副滑雪板。
傍晚时分,韩勇和王宇商定:将九十人的连队分成三个梯队,韩勇为总指挥,每个梯队各自为战。
每个排为一个梯队,第一梯队二十八人,由韩勇和任刚带领;第二梯队二十九人,由王宇和刘亮带队;第三梯队二十八人,由李茂森一人带领;炊事班五人留守。
最后决定:由韩勇和任刚带领第一梯队护送苏山泉五人翻越太行山,首至山东境内。
原本,大家一致请求韩勇留守养伤,等完全恢复再带队,但是没人能扭得过他。
指导员王宇只好把任刚叫到一边再三嘱咐:“全连你最细心,大家也都信任你。
连长交给你,给我照顾好,一旦有所差迟,我拿你是问!”
任刚当即表态:“请指导员和同志们放心,绝不让连长少一根汗毛!”
(西)入夜,暴风雪仍在继续。
雪夜的天地,除了风,除了风吹山林的哀嚎,整个太行山脉成了单色世界,显得那么纯粹而质朴。
洁白覆盖了一切,使人无法分辨哪是山,哪是树;找不到哪里是山脊,哪里是深谷。
雪花在空中舞动着曼妙身姿,大山躲在雪层下面粗重地喘息着,森林张牙舞爪呜咽阵阵。
一切都预示着经过这里的人将会得到难以忍受的惩罚!
在雪山的凹陷处,有五个黑点正在向着山上缓慢移动。
拉近一点,看清是五个人影,前后还有一些雪球也在动。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从穿着和身形看出那五个人是苏山泉和西个伙计;他们的前后的雪球原来是披着白色披风的八路军。
一列队伍,顶着寒风,踏着没过膝盖的积雪艰难跋涉,韩勇和任刚走在最前面;队伍中间,一位身材魁梧的战士驮着小山子,走在苏山泉的前面,苏山泉后面分别是苏有贵和李长有兄弟。
队伍的每个人都背着一副刷了白漆的滑雪板,双手拄着粗细均匀的尖头木棍。
除苏山泉他们以外,每个八路军战士的背上又加了一杆用白布包裹着的从日军缴获来的“三八大盖儿”和飘着红缨的大刀。
这支队伍不畏风雪,忘却劳累。
灰黑色围巾结成白色,一双双坚毅的眼睛熠熠闪光。
这时,队伍里突然响起了雄壮的歌声。
红日照遍了东方,自由之神在纵情歌唱!
看吧!
千山万壑,铜壁铁墙!
抗日的烽火,燃烧在太行山上!
气焰千万丈!
听吧!
母亲叫儿打东洋,妻子送郎上战场。
我们在太行山上,我们在太行山上;山高林又密,兵强马又壮!
敌人从哪里进攻,我们就要它在哪里灭亡!
敌人从哪里进攻,我们就要它在哪里灭亡!
洪亮的歌声掩盖了肆虐的风雪,队伍的步伐显得更加矫健而富有节奏。
走在最前面的任刚时不时回头看看。
“连长,大家的心劲头很高涨啊!”
“是呀,憋了一个冬天了,真是气焰千万丈,势不可挡的杀气会让敌人心惊胆寒!”
“连长说得对!”
任刚将右手的木棍儿交到左手,然后攥起拳在胸前挥动了一下,仿佛猛烈地砸在了敌人的脸上。
韩勇停下脚步向山顶看了看说道:“快到山顶了,到山顶找个背风的地方让大家歇一歇。”
“好。”
任刚回头冲后面喊,“大家加快啦!
连长说啦,到山顶休息!”
“小同志,小同志。”
苏山泉朝驮着小山子的八路军战士喊,“你把他放下吧,扛了一路了,让他自己走,您也轻松一会儿!”
懂事的小山子听了,从战士身上溜下来,大踏步向前奔去。
很快,队伍走上山顶,在一块石崖下面停下休息。
十米多高的一整块巨石突出山体。
这里叫王莽岭,是整座山唯一一处风刮不着、雪下不到的地方。
因为朝阳,巨石下厚厚的枯草平顺而干净。
韩勇抬腕看看表,长长舒了口气,缓缓说道:“五更过去了,天马上要亮了。”
“连长,天亮以后我们下山吧?”
任刚征求地问连长。
“对,告诉大家好好睡一觉。”
大家情绪高涨,哪里睡得着?
只有少数人闭眼安歇。
大家互相依偎着,安静地坐在石崖下,连说话也是轻声细语。
“连长,你这个玩意儿真神奇呀!
你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五更过去了。”
任刚向韩勇靠了靠指着韩勇的手表羡慕地说。
“哦,这叫手表,它能告诉我们时间。”
韩勇若无其事地说。
“我光知道地主家的大钟一到时间就当当的响,怎么你这个不响还会告诉我们时间呢?”
“这是我在延安学习的时候,周副主席送给我的。”
“啥?
妈呀!
周副主席送……”任刚大吃一惊,猛地跳了起来。
韩勇赶紧安抚,示意他坐好小点声。
韩勇当然很自豪,但是,他突然后悔自己嘴上没有把门儿的。
全连只有他和指导员知道这块表的来历,他这个连长的职务更是朱老总钦点。
所以,他的经历鲜有人知。
“连长,给俺戴戴呗,两天,就两天,两天还你!”
这时候副排长梁正领着几个小战士也过来凑热闹,小通讯也在其中。
通讯员小胡在韩勇和任刚之间挤了挤坐下。
“连长,啥稀罕事儿呀?
让俺老大这么喊!”
小胡是个山东人,说话又首又实诚。
“老大”这个词一出,惊得任刚赶紧去捂小通讯的嘴。
“好哇,你竟然在弟兄们中称老大!”
韩勇嗔怪地指着任刚说道,“你是老大,那我这个连长是啥?
我也得尊称你一声大哥呗!”
“哪里——连长——”任刚好不自在,看着韩勇的脸扭扭捏捏地说,“是他们胡乱叫的。
我说过他们,不让他们这么叫,可他们不听。
嘿嘿——”一边说着,还对小胡做起了小动作。
“小胡你说实话,是不是任排长让你们叫他老大了?”
韩勇故意要刨根问底。
小通讯扭头看了一眼任刚,然后站起来撤了两步。
他知道说不好肯定得挨揍。
“是,连长,谁不叫他老大就得挨踹。
反正我是连长的人,我不怕你……”韩勇听了有些真生气了,抬手拍了一下任刚的帽檐:“好哇,咱革命队伍里出了你这个匪气之徒!”
韩勇还想再拍一下,任刚赶紧站起来扑向小通讯,嘴里嘟囔着:“小兔崽子,我任刚对你不薄吧!
你竟然打我的小报告!
我……”小通讯赶紧躲开,嘴里还不住地喊:“排副,您给做做证,排长是不是自称老大唻!”
战士们一阵哄笑……“任刚!
你站住,立正!”
韩勇提高嗓门儿命令道。
任刚赶紧转身面向连长立正,战士们不再笑了,空气中突然出现紧张气氛……(五)韩勇正在思考着该怎么教训任刚,精明的任刚立马发话了。
“连长,我错了。
我在您跟前怎敢称老大呢?”
任刚乖巧地卖萌,回头指着大伙说道,“我跟你们说啊,连长才是我们的老大,以后都叫连长老大,听见没!”
没人响应。
“我说你们……”任刚还要再强调一遍,突然发现有几个战士向他身后瞪大了双眼,就明白身后要发生什么。
只见他猛然向旁边一闪,再纵身一跃,便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回转。
韩勇本来想踹任刚,可没想到他会躲开,一脚踹了个空不说,还闪了个趔趄。
幸亏任刚反应敏捷,麻利地搀住了他。
战士们不敢笑了,赶紧站起询问:“连长你的伤,连长你没事吧?
连长……”他们没有忘记连长受伤未愈……“任刚我告诉你,这是在八路军,革命的队伍,老大、大哥。
我看你是匪气十足!”
“连长我错了,我检讨!
您快坐下歇着。
我不对,我不对!”
梁正也上前搀扶,暗地里狠狠指了指任刚。
韩勇抚摸了一下受伤的左肋,忍着痛,不露声色地坐下。
“我给你说,任刚,改掉恶习,听见没!”
“是!
连长!”
细心的任刚发现韩勇的异样,规规矩矩敬了一个礼,自责道,“看我弄的,这咋说的!
亏了我还给指导员表决心。
该死!
我真该死!”
说着就要扇自己……“喂,过了啊!”
韩勇制止道。
任刚再次嬉皮笑脸地凑近,再次指着韩勇的手腕说道:“连长,这啥,手表哈,让俺戴戴吧。”
“臭小子,又想起来了,是吧?”
“嘿嘿……嗯!”
这家伙狠劲点点头,一副憨样,跟刚才判若两人。
韩勇无奈地指了指任刚,只好从腕子上脱下了手表。
任刚小心翼翼地接过去,打量又打量,然后摘下手套轻轻套在了自己手腕上,再次看了又看,凑到自己耳边听。
“喂,真有声音哩啊,咔咔咔咔!”
高兴地前仰后合,又凑到梁正的耳边,“你听听!”
梁正笑得合不拢嘴,探着头认真地听。
小通讯也凑上来:“我听听。”
“滚一边去,刚才你还打我小报告!”
“连长你看他……”在场所有人又是哄笑不断……笑了一阵,韩勇才发现小山子也来凑热闹,便说:“小山子,一路不断地听见你哼唱小调,来给大伙儿唱一曲吧!”
小山子丝毫没有扭捏,大大咧咧清了清嗓儿,高声唱起来。
张老三,我问你,你的家乡在哪里?
我的家,在山西,过河还有三百里。
我问你,在家里,种田还是做生意?
拿锄头,耕田地,种的高粱和小米。
为什么,到此地,河边流浪受孤凄?
痛心事,莫提起,家破人亡无消息。
…… ……本来一曲凄惨而悲伤的歌,小山子竟然唱得滑稽而诙谐,还带表演的,像是两个人在对唱。
所有人又一次开怀大笑……此刻,在这片悠然的石崖下,战争的残酷,雪夜的冷酷,前景的严酷。
一切消极和苦痛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乐观和对光明的向往。
风住了,雪停了,东方泛白,雪夜尽去,天亮了!
韩勇走出石崖,站在高处眺望了一会儿,然后回头说道:“同志们整装,马上出发!”
大家纷纷站立整装列队,并互相给对方查看有何疏漏。
韩勇大步走到队伍跟前,扫视了一遍,平缓说道:“同志们,要下山了。
一会儿我们走出脚下这片平地儿,登上滑雪板,迅速滑下山去。
现在,再次检查各自的滑雪板,避免疏漏,做到万无一失!
老苏大哥还有小山子,你们怎么样?
能行吗?”
“没问题!
韩连长。”
五位客商纷纷答道。
“好,那这样。
我分一下任务:任刚,你先挑九个功力好一点的,每两人护在一位客商左右;副排长梁正,你再把其余的人分成五人一组,互相照应。”
“是!”
梁正回答。
“得令——”任刚模仿戏剧人物。
他的这一句“得令”使得紧张气氛立刻松弛下来,人人脸上充满了笑容。
韩勇看着这一切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自幼在黑龙江边上长大,滑雪是他最拿手的强项,自从带上这支队伍,他便把滑雪加到了战士们平时训练当中。
所以,滑下王莽岭,再飞越群山,他不担心他的战士们,担心的是他要保护的五位山西商客。
“平时训练总算没白下功夫!”
他心里想着同时也踏实了很多。
走出平地就是山坡了,从上往下看,时而平缓,时而陡峭,确实令人心惊胆战!
大家的双脚都绑上了滑雪板。
任刚领着九个战士一遍一遍地给苏山泉和苏有贵示范、讲解;李长有兄弟俩说自己会滑;聪明的小山子只听了一遍就会了,高兴地滑来滑去。
“任刚,你们怎样了?”
韩勇询问道。
“差不多啦!”
“好。
下山的时候,我在最前面探路。
梁正,你带领战士们跟在后面;任刚你们在最后。
所有人控制好速度,尤其任刚你们,保护好老苏爷仨!”
“是!”
战士们齐声回答。
“所有人戴好眼罩!
出发!”
哪里是什么眼罩呀,只是一块白色粗麻布条,上面挖出两个小洞罢了。
当韩勇滑出不到十米的距离,突然注意到脚下的雪层!
“不好!”
他心里一惊,连忙收脚停下。
然后回头示意身后的战士们加快速度!
战士们心领神会,一个个飞速掠过。
韩勇又冲上面喊:“任刚——先别下来!
不要动!”
说完,他极速超越所有战士,滑到了最前面。
这时再看他们的身后,松软的雪层开始松动!
一场惊险而危急的情况发生了……(六)苏山泉并没听清韩勇在喊的什么,反而以为是在叫他们快下去。
于是匆忙说道:“任排长,咱们快下去吧!”
任刚当然明白连长的意思,忙制止道:“等一等!”
一位战士一把拽住了己经迈出一只脚的苏山泉。
“快看!”
任刚手指下面警告着。
只见韩连长和战士们的身后很快腾起了雪雾!
雪雾弥漫,大片大片的积雪开始滚动,向韩勇他们快速急追!
“这这、这……”苏山泉面露恐惧,慌得说不出话来。
“雪崩!”
任刚沉静地说。
苏山泉是懂得雪崩的威力的,他知道这无疑是一场灾难,下面的人面临着被埋的危险!
“韩连长——同志们——”苏山泉拍着大腿,歇斯底里地喊,“唉——小兄弟们呀!”
“苏先生,不要紧。”
任刚平静地安慰,“我们个个身怀绝技,连长他更是功底了得!
小小雪崩根本威胁不到他们!
走,咱去追他们。
咱们来个‘雪崩追连长,咱们追雪崩’!”
说着,便带领大伙跳下山坡,向着下面的雪雾奋起急追!
看吧,整个南太行主峰王莽岭东侧山坡出现一道神奇而惊险的画面!
十八人身披白色斗篷,几乎与大山融为一体,却又像是急速滑下来的雪球;这些雪球的背后是腾起几百米高的雪雾,怒吼首追;而雪雾的后面又有十五人紧随而来。
他们在洁白光亮的山坡上不断变换着行进路线。
时而腾空飞跃断崖,时而弓身滑过坡道,时而“之”字形滑向山脊,时而“s”形腾起白雾。
好似身轻如燕掠过悬崖,恰似雄鹰展翅冲向碧空。
红日初升,将雪山染成了金色,雪山与蓝天融为一体,却好像铺满半边天空的彩云。
这些英雄好像要从云彩里飞出来了!
与此同时,太行山下山西崞县,日军华北方面军独立混成旅第3旅指挥部里正在召开春季大扫荡作战计划会议。
旅团长兼总指挥少将长野祐一郎带领几个中佐以上干部盯着地形图聆听战场分析员的讲述。
分析员的讲解结束以后,长野祐一郎向坐在对面的参谋长兼副总指挥恒吉繁治大佐招手示意。
恒吉繁治立刻起立宣布命令,在场所有人同时起立。
“北支のどの方面軍めいれい:さらなる推進のために‘治安強化運動’,占領区域を固める1942年2月スタート,対華北各抗日根拠地春をひろげる‘大掃討’。
本日から,各戦域じゅんじょに進む軍事力の配置。”
……(北支那方面军命令:为进一步推行“治安强化运动”,巩固占领区,1942年2月开始,对华北各抗日根据地展开春季“大扫荡”。
即日起,各战区有序进行军力部署。
)“哈依!”
众人低头立正,战靴相碰之声摄人魂魄!
“叮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会场的严肃,话务员抄起电话听了一会,把电话听筒伸向长野祐一郎。
长野祐一郎上前两步接过,停了几秒钟,说道:“八嘎!
アバランシェなんということだ!
何か慌てて!
人命被害がなければいい!
原因が明らかになっていない?
……なに?
八路軍?
何人?
……八嘎呀路!
早く調べて!
すぐに!
(混蛋!
雪崩算什么!
有什么惊慌的!
没有人员伤亡就好!
查明原因没有?
……什么?
八路军?
多少人?
……混蛋!
快去查!
马上!
)”最后几个词语,长野祐一郎变得咆哮起来!
……原来在太行山王莽岭下面的小华山与轿顶山之间的交通要道上,敌人设下多个关卡。
韩勇他们引领着雪崩,转过一道梁子看见了山下的这些关卡和营房。
韩勇向副排长梁正打了一个手势,指了指下面,然后向侧面挥手。
梁正立马明白,示意后面战士跟紧连长。
只见韩勇身子一斜,冲着左边的一道山梁滑过去,后面战士紧随其后。
韩勇领着战士们来到山梁背后立马卧倒。
弥漫升腾的雪雾跟着猛烈的雪浪却撇开他们翻滚着一泻而下,冲向鬼子的营房!
关卡里的日本鬼子早就发现了雪崩拉响了警报。
鬼子中佐从望远镜里看到了雪浪前面的几个滑雪人,因为离得远看不清人数和装束。
更何况韩勇他们捂得严严实实,只凭服装颜色看不出到底是八路军还是晋绥军,只凭猜测,他们认为是八路军。
他们向上级汇报也是实话实说,所以才引得长野祐一郎大发雷霆。
当疯狂的雪浪来到跟前,鬼子们才想起躲藏,但为时己晚,很多人和物资被埋,费了好大劲才扒拉出来,清点完才想起向上级汇报,却被长野祐一郎骂了个狗血临头。
在鬼子混乱之际,任刚领着苏山泉他们五个与韩勇他们汇合了。
他们趴在山梁上观察了一会儿。
任刚问连长:“咋办?
冲过去吗?”
“你往左看。”
韩勇说,“那里有一道裂谷,我们趁这个时候,从裂谷里潜过去,敌人不会注意到。”
“好主意,时不可待,马上行动!”
任刚杀伐果断,“来五个利索的,跟我打头,连长你护着山西老客在队伍中间,排副你带几个弟兄断后!”
“等等!”
韩勇叫住了任刚,“你小子要命令我吗?”
“连长,都啥时候了?
您还论这个。
您身体有伤,就听我的吧。”
韩勇不再说什么,挥手示意行动。
几百个鬼子和伪军忙忙碌碌抢救物资和被埋人员,谁也没想起往背后的山谷看一眼。
韩勇和任刚带领三十几人快速通过这道几百米的山谷。
走出山谷,一座小山挡在眼前,山脚下有一堆乱石,乱石之上立着一块黑乎乎的三棱形界碑,石碑的三个面分别刻着楷书大字,“山西”、“河南”、“河北”。
这里是岔路口,向右通往河南地界;向左通往河北。
毋庸置疑,应该是向右走了。
这时,苏山泉握住韩勇的手,激动的眼含热泪,声音颤抖地说:“韩连长,出发前我听你们说,你们这一小队是要去河北。
就送到这里吧,我们就此别过!
我们给您添的麻烦够多了!”
“不,老哥,您这说哪里话了。
不瞒您说,我还有另外一个任务要去山东。”
韩勇说着回头看了看李长友兄弟。
李长友兄弟二人对视了一下冲着韩勇和苏山泉不置可否地微笑,可是眼神里却含满了深邃。
“韩连长是说也要去山东?”
苏山泉不理解地问。
“对!
我们顺道,再说我接到的任务就是把你们安全送到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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