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之上,仪器的滴答声与氧气管的气流声在病房游荡,她双眼轻合,意识己经魂归天际。
叶然只觉意识在混沌中沉浮,刚一恢复意识,便听到一道幽微且满含哀怨的声音:“你是何人?
缘何会在我躯壳之内?”
叶然心中虽惊,但迅速镇定: “我也不知为何会来到此处,你又是谁?”
那声音续道:“我乃这身躯的本主,在这侯府苦熬一生,为母伸冤却不得其法,如今魂魄将散。
我知晓你来自他处,若你能应下为我母亲昭雪沉冤,我便可让现世身患绝症的你重获安康。”
一炷香后,叶然道:“好,我应下了。
既承此躯,定当不负所托。”
那声音透出一丝解脱与期许:“如此,多谢你了。
望你能顺遂达成,莫负我之所托。”
言罢,那原主的灵魂气息缓缓隐没。
一阵天旋地转,叶然好不容易有了些许清醒,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昏暗潮湿的狭小空间。
鼻尖满是腐朽与霉味,身体更是传来阵阵酸痛,她费力地睁开双眼,入目之处是一片破败景象。
还未等她理出个头绪,原主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这才惊觉,自己竟然穿越到了大楚朝定北侯府的一名庶女身上。
在这个封建礼教森严的时代,庶女的地位极低,而原主在侯府中更是受尽欺凌。
自幼身为庶女,她在侯府饱受折磨。
嫡母百般苛责,嫡姐蓄意刁难,她只能蜷缩于破旧偏房,身着旧衣,食着冷饭。
下人们也肆意欺凌,稍有差池便拳脚相加。
她曾寄望于父亲的垂怜,可定北侯对其视而不见,于他而言,自己仿若侯府累赘。
及笄后,原主在侯府艰难探寻母亲冤屈,却因嫡母察觉,被匆匆许配边疆武将。
夫家生活苦不堪言,大妇刁难,妾室使坏致其子夭折。
她在苦难中仍试图追寻真相,却因地位低下、资源匮乏,仅获只言片语且险象环生。
最终,线索埋没,她在绝望中抱憾而终,于偏远破屋结束了这凄惨的一生。
叶然摇头叹气。
正思索间,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是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哼,你个小贱蹄子,还以为自己能躲多久,今儿个中秋佳节,府里忙着晚宴,你却在这儿偷懒,看我不收拾你。”
门被粗暴地推开,一个丫鬟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对着叶然就是一阵推搡。
叶然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站起身来,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丫鬟,说道:“我自会去晚宴,不劳你费心。”
那丫鬟似乎被叶然的眼神吓到,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嚣张的模样:“你还敢顶嘴,看我告诉夫人去。”
叶然没有理会她,径首走出柴房。
叶然沿着侯府的回廊慢慢走着,脑袋还有些迷糊,脚下的路看起来陌生,可原主的记忆又让她觉得有那么一丝熟悉,就好像自己站在一场大梦边缘,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惊醒。
这定北侯府可不比一般富贵人家,平静下不知道藏了多少危险,有如深海。
虽说叶然有原主记忆,对府里的人和事也知道个大概,可那些记忆里的苦和委屈,就像针一样扎得她心疼。
就说这中秋宴吧,以往对原主而言,简首就是一场噩梦。
每一年,她都被安排在最偏僻的角落,那是个连烛光都照不到的地方,仿佛她是这侯府盛宴中最不该出现的污渍。
嫡母和嫡姐向来心狠手辣,变着法儿地羞辱原主,手段可谓层出不穷。
要么故意指使她去做各种粗活累活,好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沦为笑柄;要么就是在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完成任务后,鸡蛋里挑骨头地肆意指责,将她的尊严狠狠踩在脚下。
今年的中秋宴,热闹依旧。
叶然刚踏入晚宴所在的庭院,叶婉婷便袅袅婷婷地迎了上来,嘴角挂着看似亲昵,实则恶意的假笑,阴阳怪气地说道:“哟,妹妹可算是来了,今日府里忙得不可开交,后厨那儿人手短缺得厉害,正缺个伶俐人儿帮忙递酒布菜呢。
妹妹向来手脚麻利,在这当口,可莫要推脱呀。”
话落,周围几个早有准备的丫鬟婆子一拥而上,连拉带拽、半推半搡地就要把叶然往厨房带去。
叶然心中冷笑,这些小把戏,搁在原主身上,或许只能默默承受,满心委屈又不敢反抗,最后落得个狼狈不堪、遭人耻笑的下场。
可她,岂会任由她们拿捏。
面上,叶然装出一副怯生生、逆来顺受的模样,乖乖跟着去了厨房。
待她双手稳稳托着酒壶,身姿轻盈地重回宴席时,叶婉婷眼睛一斜,瞬间尖着嗓子喊起来:“你这是成心拖沓,故意让宾客们久等吧,如此不懂规矩,还不快给大家赔罪!”
这一嗓子又尖又利,引得周围不少宾客都投来目光,她心里正得意,想着这下又能让叶然当众出丑,好好挫挫她的锐气。
叶然却不慌不忙,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股怒火,盈盈屈膝行礼,姿态优雅谦逊,不卑不亢地说道:“姐姐误会了,我本想着快些过来,只是途中见这酒壶样式别致,心中实在欢喜,又想着若能给诸位宾客讲讲它的来历,也算是给这中秋佳节添些雅兴,并非有意耽搁。”
说着,她将手中酒壶轻轻举起,让众人瞧得更清楚些,“这酒壶乃是前朝官窑烧制,壶身所绘牡丹,诸位瞧,花瓣舒展、色泽明艳,牡丹自古便寓意富贵吉祥,正契合今日中秋团圆、祈愿富贵之景,我私心盼着能借此给各位的佳节添一抹别样色彩呢。”
座上宾客大多是喜好附庸风雅之人,平日里就对这些古玩器物的典故颇有兴趣,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致,纷纷凑近端详那酒壶,口中啧啧称赞,有几个老学究模样的宾客,还捋着胡须,对叶然点头认可,首夸她心思细腻、博闻强识。
叶婉婷没料到叶然会这般应对,嘴角不受控制地一抽,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那模样像吞了苍蝇般难看,只能干瞪着眼,满心不甘地咽下这口闷气。
嫡母坐在主位上,看着局面反转,轻咳一声,出来打圆场:“好了,既来了,就好生伺候着,别再出乱子。”
叶然低眉顺眼地应下,心里却跟明镜似的,今日不过是开场的小小交锋罢了,往后的日子,与这些人的争斗怕是只多不少。
叶然于角落垂首而坐,悄然抬眸观察西周。
目光掠过叶婉婷,见其华服珠翠,被众人环绕,满脸得意。
再移向他人,公子小姐们笑语晏晏,或谈趣事,或赏配饰;夫人们端庄微笑,暗地打量,偶有低语;家主们神情严肃,论及生意与朝局,或忧或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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