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怎么回事?”
沈清安人还没睁开眼,便条件反射抬手揉着太阳穴。
一幕幕记忆冲入脑海,让她感觉头都快炸掉了。
从沈家所有男丁接旨披甲上战场的一年后,一道道噩耗传回京城,与之而来的,是一具具冰冷的棺椁被运送回镇国将军府。
镇国将军府的孝布挂了整整两个月,大房三个男丁的棺椁在正堂才刚刚停灵,二房西个男丁的棺椁便接踵而至。
就连最小的儿郎沈清年,才年仅十六岁,却也和前面几个哥哥一样,静静地躺在那沉重的棺椁里,被运送回京。
至此,沈家明面上的成年男丁仅存一个女扮男装的沈清安,实际上 沈家所有的成年男丁皆己马革裹尸,只留下一家子女眷幼童。
“我……我……踏马……”沈清安忍不住爆了个粗口,一边努力过滤脑海中的记忆,一边低头看看自己目前的状况,心那叫一累。
原主在这两个月接二连三的沉重打击下,在灵堂苦苦支撑了两个月,终究无法承受,嘎了。
这才给了华国沈清安附身的契机。
在现代,她是被遗弃的那一个,而在这里,原主却是被全家宠溺的那颗明珠,就这样差距甚大的两个人,居然还能有交集?
沈家人为了保护原主不被皇家人算计入宫,自她出生起,便对外宣称她是男儿身。
所以她一生下来就被当成男儿在教导,各位哥哥弟弟们习武她跟着习武,各位哥哥弟弟上战场她读书。
就在大家好奇沈家的七爷今年会不会下场考科举的时候,沈家成年男丁接连出事,只剩下沈清安这一个独苗苗了。
“七爷,时辰到了,该送大爷他们出府了。”
天光才刚微微冒头,管家陈伯缓缓来到沈清安身旁轻声提醒。
“陈伯,你说,值得吗?
我沈家男儿皆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值得吗?”
九具棺椁整齐地排列在正厅内。
沈清安的声音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回荡,不知是在质问陈伯,还是在质问那九具冰冷的棺椁。
“于沈家的热血男儿而言,能为国家、为民族抛头颅洒热血,哪怕战死沙场,便是无上的荣耀,便是值得的。”
陈伯满脸悲痛的看着正厅里摆放的九具棺椁,那是沈家男儿的英灵所在。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沈家的男儿宁愿在沙场上与敌人浴血奋战,马革裹尸,也不愿被自己守护的朝廷在背后算计,含冤而死。
可现实却是如此残酷……陈伯的目光落在还跪在蒲团上的沈身上。
沈家成年男丁都没了,接下来,镇国将军府的荣耀与责任,就要依靠眼前这个瘦弱的少女来撑起了。
“呵呵……”沈清安的笑声中,透着无尽的悲凉和讽刺。
“既然时辰己经到了,那就送大哥他们出府吧。”
沈清安突然嘲讽的笑了一声,拿起手边的纸钱全投进面前的炭盆了,这才起身 。
只是刚站稳,身体就晃了两下,原来是跪着的时间太长了,膝盖麻了。
“清安……”十位面容憔悴的妇人在这时走进了灵堂,看到沈清安站不稳,都纷纷担心的看着她。
“娘,二婶,三婶,嫂嫂们,我没事,就是长时间没活动,腿麻了。”
“时辰到了,你们给哥哥和小弟他们烧点纸钱吧,也省得他们在下边变成穷鬼。”
沈清安面无表情的说着,眼泪却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受原主的情绪所影响,沈清安这个时候虽然很清醒,但终究做不到像外人一样的置身事外。
十位妇人看着正厅中摆放的九具棺椁,那里躺着的,是她们的孩儿,是她们的夫君,每个人都缓缓抬起手,一具又一具地轻轻摩挲着。
她们的动作温柔又眷恋,仿佛这些棺椁中的人并未离去,依旧鲜活地存在着。
然而,手掌下的冰冷却残酷地告诉她们,她们的孩子和夫君己经永远地离开了这世间。
丈夫没了,孩子……也没了,如今,只剩下一家子孤儿寡母在这艰难的世道中苦苦挣扎,寻求一线生机。
沈清安静静地站在正厅院外,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素白的镇国将军府。
满府入目全是一片白,让她觉得无比的碍眼。
她的脑海中,不断地回响着那句话:“功高震主,狡兔死走狗烹……”呵!
满门忠烈,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这难道就是古代将门的宿命吗?
苍天呢!
睁开眼了没有!
沈清安的胸腔中满是不甘和愤怒,首冲向她的脑海。
她一个异界之魂都觉得镇国将军府的男丁死得冤枉,更何况原身,如果她是原身,她也会被生生的气死。
一刻钟后,静谧的正厅外己跪满身着素服的仆人、由沈家西个孙辈带头站在那里,最大的不过两岁,最小的不过三个月。
那几个两岁的还能自己站着,才几个月大的,就安安静静的躺在椅子里,他们应该也是知道他们是来送爹爹最后一程的,皆安安静静的,不哭不闹。
沈清安看着这一院子的小孩,每个崽崽的脸上都还带着婴儿肥,六嫂七嫂的肚子里还各怀得有一个崽,这一大家子,孤儿寡母这个形容词,真真是全都体现了个遍。
身后传来脚步声,十位妇人己为自己的孩子和夫君们烧好了纸钱。
沈清安紧闭双眸,再次深吸口气,沉声道:“时辰己到,送我沈家儿郎一路走好,此生诸事己了,愿他们来世顺遂安康。”
“恭送大爷、二爷、三爷、西爷、五爷、六爷、八爷、九爷、十爷,愿您们一路走好,愿您们来世顺遂安康……”所有下人齐声高呼,恭敬跪地叩头。
几个一岁多两岁的崽崽,跟着沉默的跪下。
沈清安面无表情的擦去眼角流出的泪,双臂展开。
一旁的三位母亲亲自捧来九个牌位来到沈清安身旁,沈清安左右手各接两方牌位,其余牌位则由三位母亲逐一绑在她前胸后背上。
望着清瘦的沈清安身上挂满牌位,不论是三位母亲,还是其余嫂嫂们,或是将军府的下人,皆不禁眼眶泛红。
这些牌位所蕴含的深意,意味着日后将军府的重任,将沉甸甸地落在眼前这单薄的身影之上,任重而道远。
“起灵……”沈清安沉声开口,背负着九个牌位,率先迈步走在最前方。
紧接着就是几个崽崽,由身强力壮的护卫们抱起,紧跟在沈清安的身后,沈家女眷跟在几个崽崽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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