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脱力了!
快!
快灌参汤!”
产婆尖叫。
亥时三刻,昭华殿前,皇帝李衍手中紧紧攥着半截断香在廊下焦急的踱步,紫貂大氅沾满了香灰,他紧蹙眉头望向第九根更香,忽然春雷碾过琉璃邸吻,暴雨冲刷着汉白玉阶上的祝祷符纸,用朱砂写的“顺”字在积水里晕染开来,像血泪一般。
殿内,柔妃的根根发丝粘在煞白的脸上,指甲在檀木床沿上划出了一道道痕迹,“娘娘继续用力!”
“啊!”
,殿内产婆和柔妃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子时,婴儿的啼哭骤响,产婆哆嗦着抱出襁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是位皇子。”
“启禀皇上,司天监正使谢观宏正在宫门请求觐见,说有要事禀告。”
“宣。”
“深夜至此,你有何要事禀告?”
李衍沉声道。
谢观宏高举迸裂的青铜浑天仪,口中急道:“陛下!
荧惑犯紫薇,从来天意不许慈悲。
紫薇垣东南坠星,荧惑守心之象己成,此子万万不可留!”
李衍一脚踹倒他,:“朕刚喜得一子,你就来如此诅咒朕的儿子,你是何居心?”
谢观宏立即爬起来,跪着道:“陛下,皇子生于惊蛰雷暴时,据天象是不祥之人,若养在父母身侧,三年内必克死血亲,十年后江山倾覆。
正因为臣对陛下忠心之至,所以臣才赶来死谏啊!”
李衍转头看了看产婆怀里的婴儿,压下怒火,说:“先进去看看柔妃吧。”
他指着谢观宏说:“你也给朕一同进来。”
“是。”
谢观宏跟在后面。
殿内,柔妃涣散的瞳孔映着窗外蛇形闪电,恍惚见一道赤芒划过北斗天枢星。
李衍进去看着刚生产完的柔妃如此苍白的脸色,不禁心疼起来,“爱妃,你还好吗?”
柔妃缓了缓身形,准备行礼,李衍抬手打断了她,她紧接着虚声道:“臣妾没事,能为陛下诞下一子,是臣妾的福气。”
此时,谢观宏趁机将龟甲掷向火盆,裂纹赫然显出“弑”字:“陛下请看!
天意要诛此子。”
柔妃见此,死死的扣住李衍的手腕,哀求道:“陛下...别信天命...我们的孩子怎么会是不祥之人。”
李衍不怒自威:“谢观宏,是否有可解之法?”
“陛下,这是天意,是命格,无可解之法,如果陛下强行留下皇子,明日早朝,定会群臣上奏,还请陛下早做决断! ”“朕要你有何用!
行了,你退下吧,朕心中自有决断。”
“是,微臣告退。”
谢观宏嘴角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李衍另一只手紧紧握着柔妃的手,嘴唇抿成一条线,柔妃哭泣着。
李衍心里挣扎了一会,对柔妃轻声说:“爱妃,虽然朕是皇帝,但是也是身不由己,需得顾虑百官进言,顺应民意。
司天监本是测吉凶,如今司天监得此预言,若是朕强行把孩儿留在宫里,明日早朝群臣定会上奏,让朕诛杀咱们的孩儿,这对咱们的孩子更为不利,不如先把孩儿送走,等待时机,朕一定会把他接回来,可好?”
柔妃虽心中不愿,但是细细想来,李衍说的也不无道理,她点了点头,眼中含着泪水,说:“那陛下为咱们的孩儿取个名字吧。”
李衍思索了一番说:“那便叫他知行吧!
知,识也,行,道也。”
“李知行,好名字,臣妾替孩儿谢陛下赐名。”
“今夜便把知行送走吧,明日早朝百官若提及此事朕也可以压下去,保全知行的性命。”
柔妃点了点头,不舍的把襁褓递给李衍。
李衍解下自己的螭纹玉珏塞进襁褓中作为信物,李衍看着怀里的白嫩的婴儿脸蛋,心中不舍,但是身居高位也是身不由己,“来人,把皇子送去北疆,务必让北疆奴仆照看好皇子,若皇子有任何闪失,朕定要诛他们九族。”
“是,陛下。”
老太监将婴儿交给黑衣死士,屋檐角下的铜铃在风中泣鸣。
死士掀开襁褓检查信物时,一道闪电劈亮婴儿脖颈下侧,螭纹玉珏边缘竟在皮肉上烫出龙形红痕。
暴雨渐歇,东方泛起死鱼肚般的灰白色。
司天监的小吏在卯时换值时嘀咕:“ 怪事,昨夜的星象记录薄为何少了三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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