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江的夜雾漫过九眼桥,在霓虹里洇成发光的绸缎。
我摇晃着波士顿调酒壶,看冰粒在铜质内壁划出银河轨迹。
威士忌的琥珀色在吧台灯下流转,像极了苏青鸾旗袍上那枚掐丝珐琅胸针。
“长岛冰茶”。
穿三件套西装的男人叩响大理石台面,袖扣折射出冷冽银光,“不要可乐,基酒加倍”。
我抬眼时,正撞见他解开的领口,一道暗红抓痕蜿蜒进衬衫深处。
这是本周第三个要求特调长岛冰茶的客人,他们都有着相似的疲惫眼神,仿佛刚从某个平行时空的战场归来。
“林野”,。
他递来的名片带着雪松香,“听说你能调出让人忘记今夜的酒?”
玻璃杯沿的柠檬片突然渗出鲜血般的汁液,我握紧雕花冰锥,指腹传来青铜饕餮纹的凹凸触感。
二十年前的雨夜,父亲就是用这样的冰锥刺穿了背叛者的喉咙。
“忘川。”
我将酒推向他,“白朗姆作忘川水,龙舌兰是奈何桥,君度橙酒化三生石…”话音未落,驻唱台突然爆发出撕裂般的电吉他声。
穿铆钉皮衣的姑娘甩着钴蓝色短发,沙哑声线像砂纸打磨过。
“白露今晚疯了。”
酒保阿杰凑过来咬耳朵,“自从唐棠的画廊开业,她驻唱时总要把《成都》改成死亡金属版。”
我擦拭着宋朝青瓷醒酒器,釉面倒影中浮现苏青鸾的侧脸。
她此刻应该正在宽窄巷子的蜀绣坊里,用银针穿起海棠红的丝线,把那些不能说出口的情话,绣进双面异色绣,我们相识于三年前的浣花溪,她打翻的明前茶在我衬衫上染出山水纹,从此每个雨夜都变成未完成的写意画。
林野突然抓住我手腕,琥珀色液体在他杯中泛起漩涡:“陈老板的虎口茧,不像常年握调酒器该有的形状。”
吉他声在此刻骤停,白露跳下舞台时打翻香槟塔。
玻璃碎片飞溅的瞬间,我看到唐棠踩着十厘米红底鞋闯进来,梵克雅宝耳坠在颈侧摇晃成血色流星。
她径首走向林野,羊皮手套拂过他后颈的瞬间,我认出那是苏青鸾绣给重要客户的定制纹样。
“又见面了,我的艺术品投资人。”
唐棠的蔻丹指甲划过林野的领口抓痕,“上个厕所你说我的《破碎镜面》系列太过阴郁,今夜要不要看看我新的人体解构摄影?”
白露的贝斯手突然砸碎酒瓶,玻璃渣在射灯下化作钻石雨。
我摸向藏着吧台下的青铜冰锥,却触碰到苏青鸾的冰凉手指。
她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蜀绣披肩上的并蒂还沾着夜露,发间茉莉香混着血腥气味。
“阿默,”她呼吸扫过我耳垂,“蜀绣坊的镇店之宝失窃了,监控里…有林先生的背影。”
吧台突然剧烈震动,长岛冰茶在杯沿凝成血珠。
林野的瞳孔收缩成针尖,我看见他西装内袋露出半截照片,泛黄的影像里,二十岁的父亲正在锦江剧院后台,为穿戏服的母亲描眉,而照片右下角时间戳,分明写着 1992 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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