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飘起细雨时，林小乙正缩在朱雀桥洞下啃半块发霉的馒头。
肋骨处的淤青隐隐作痛，那是前天被巡城卫用棍子戳的——就因为他多看了两眼尚书府门前的石狮子。
"天杀的陆家。
"他攥紧怀里的《天工开物》，泛黄书页上还沾着三年前的火油味。
那日陆飞扬骑着西域汗血马冲进书铺，火把扔得比说书人抛铜钱还利索，父亲攥着账本的手指被马蹄生生碾碎。
马蹄声混着铃铛响由远及近，林小乙猛地往桥墩后缩。
枣红大马喷着白气踏过水洼，马鞍上绣着金线的陆字刺得人眼疼。
陆飞扬甩着鎏金马鞭，突然俯身抓起路边的马粪。
"接好了！
"粪团擦着林小乙耳畔砸在青石板上，迸溅的污物沾满他露出棉絮的衣襟。
西个随从笑得东倒西歪，有个缺门牙的扯着嗓子喊："要饭的离陆公子玉足远些！
"林小乙垂头盯着自己开裂的草鞋，破碗里三枚铜钱叮当乱跳。
汗血马突然扬起前蹄，精铁马掌"当啷"踢飞豁口陶碗，碎碴在青砖上划出白痕。
他扑过去捡铜钱时，听见陆飞扬嗤笑："破书呆子就该吃土。
"深夜梆子敲过三更，林小乙摸索着钻进城隍庙残破的供桌下。
寒风卷着香灰往领口钻，他哆嗦着掏出怀里硬得像石头的窝头。
嘎嘣咬下第三口时，喉头突然泛起铁锈味。
"宿主生命体征低于临界值。
"机械音炸响的瞬间，供桌上半截红烛"噗"地蹿起蓝火。
林小乙看着浮现在眼前的鎏金齿轮虚影，斑驳墙面上突然游走出蝌蚪状的文字。
"绑定进度78%...93%..."齿轮转动声夹杂着少女清亮的抱怨，"这届宿主真麻烦。
"虚空中炸开朵烟花，烫金大字裹着火星子噼啪作响：蒸汽机图纸：解锁需1%寿命林小乙撑着供桌想逃，双腿却像灌了铅。
泛着幽光的半透明手掌突然按住他额头，烫得他差点咬到舌头。
"本系统叫小七！
"那声音气鼓鼓的，"再乱动就让你跟外面野狗抢食！
"供桌轰然倒塌的烟尘里，林小乙看见自己掌心浮现出朱砂符印。
小七的声音突然严肃："听着，明天辰时三刻去东市铁匠铺..."话没说完就被急促的狗吠打断，庙门外传来巡夜人的灯笼光。
"又要抄作业？
"虚空中突然蹦出个翻白眼的少女幻影，杏色襦裙无风自动，"这次教你..."话尾化作星芒消散时，林小乙手背上符印闪过道红光，几粒硝石从指缝簌簌掉落。
"火药配方要折三年阳寿！
"小七的虚影叉着腰飘在硝石堆上，"傻子才选这个。
"林小乙抹了把嘴角的血沫子。
供桌残骸在风里嘎吱响，他盯着掌心跳动的朱砂符印："能炸飞陆家房顶吗？
""轰十个都够。
"小七的裙摆突然闪起红光，"但每次点火要扣寿命！
"符印烫得掌心发麻。
林小乙哆嗦着在虚空中写下"七成硝石"，碎石地面突然裂开荧光箭头。
他抓起半块瓦片当铲子，指甲缝里塞满后山挖的硫磺土。
子时的梆子敲到第三声，林小乙蹲在城隍庙后墙根发抖。
粗陶罐里黑粉末泛着蓝光，小七的倒计时悬在头顶：引爆倒计：五、西——"轰！
"夜枭扑棱棱惊飞。
林小乙趴在水沟里吐泥，左耳嗡嗡响。
碎陶片插进他发髻，三丈外的老槐树只剩焦黑树桩。
"扣十一个月！
"小七的虚影变透明了些，"还剩八十九年。
"林小乙抠着耳朵眼里的土："能换陆飞扬一条腿吗？
"上元节的灯笼把陆府照得血亮。
林小乙裹着偷来的杂役服缩在烟花架后边，硫磺味呛得他咳嗽。
小七的符印在他手腕烫出红印："还剩半刻钟！
"礼花筒摸着像铁棺材。
林小乙抖着手塞进黑布袋，引线接上彩烟花的红绸带。
陆飞扬的金丝云纹靴突然停在五步外，他屏息缩成团。
"吉时到！
"管家扯嗓子喊。
地面突然震颤。
林小乙后槽牙咬到火星子，冲天火光里炸开个"寿"字。
第二发礼炮歪着轰向戏台，镶玉的紫檀屏风碎成渣。
"有刺客！
"陆飞扬的咆哮混着铜锣响。
林小乙被奔逃的人群撞翻。
符印突然滚烫，虚空中跳出猩红数字：寿命：99天。
他踉跄着抓了把硫磺灰抹脸，巡城卫的刀尖擦过后腰。
"乞丐身上有火药味！
"陆飞扬揪住他衣领，"本公子亲自审！
"林小乙猛蹬墙根。
破鞋甩在陆飞扬鎏金腰带上，他蹿进小巷时听见小七尖叫："右转！
有狗洞！
"符印开始渗血。
林小乙在茅草堆里滚了满身猪粪，追兵的火把照亮远处青瓦房檐——飞檐下挂着褪色的"苏"字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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