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滩的月光像把生锈的刀，将雅丹地貌割裂成无数狰狞黑影。
黎簇踩着硌脚的砾石，战术靴碾碎了一只机械蝎子的残骸。
这东西原本是九门派来的侦察机，此刻甲壳缝隙里渗出的却不是机油，而是某种混着荧光的粘稠绿液，在沙地上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他蹲下身，战术手套拂过风化岩壁。
那些魏晋时期的飞天浮雕间，赫然嵌着块巴掌大的电子屏，幽蓝的代码在斑驳颜料上流淌。
这是上个月才出现的怪象——整个河西走廊的古迹都在渗出赛博时代的造物，就像历史被病毒入侵的数据库。
后颈的疤痕突然灼烧起来，黎簇踉跄着扶住岩壁。
十年前吴邪用那柄青铜匕首划开他皮肤时的冰凉触感，此刻化作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刺入脊椎。
记忆如老式投影仪摇晃着亮起：手术台无影灯下，吴邪戴着防毒面具的脸在蒸汽中扭曲，金属托盘里躺着片棱形晶体，泛着介于生物与机械之间的诡异光泽。
"这是钥匙，也是诅咒。
"吴邪的声音混着心电图仪的蜂鸣，"等沙海开始倒流......"剧痛打断了回忆。
黎簇扯开冲锋衣领口，惊觉疤痕周围的皮肤正浮现出血管状的荧光纹路，像某种古老文明的电路图。
远处传来骆驼刺被踩碎的脆响，他本能地滚向岩缝，却撞上一具正在"生长"的尸体——那本该死了三天的盗墓贼胸腔内，灰白骨殖正与无人机零件融合成闪着冷光的机械蜈蚣。
女人从沙暴中走来时，黎簇以为看到了海市蜃楼。
她穿着米白色考古制服，却在右耳垂悬着枚鸽子血髓的熵匣挂坠。
更诡异的是漫天黄沙竟绕开她周身半米，如同撞上无形的琉璃罩。
"黎先生，你在见证熵墓的呼吸。
"她抬手接住一粒逆向升空的沙砾，黑曜石般的瞳孔映出黎簇脖颈的荧光纹路，"吴邪给你植入的熵种己经苏醒，这具身体还能承载多久？
二十天？
或许十五天？
"沙丘彼端传来引擎轰鸣。
五辆改装越野车掀起的烟尘里，九门破熵派的黑金旗猎猎作响。
柳如烟忽然扣住黎簇手腕，他闻到冷冽的雪松香里混着铁锈味。
"想活命就别动。
"她指尖划过他掌心，那里显现出由光斑组成的星图，"记住，真正的罗布泊在云上。
"黑沙暴降临得毫无征兆。
前一秒还皎洁的月亮突然被撕成碎片，苍穹裂开蛛网状的紫色闪电。
黎簇看见那些闪电在舔舐地面，被击中的岩柱竟如融化的蜡烛般坍缩，又在下一秒逆流重组。
"抓住这个！
"柳如烟将青铜罗盘拍在他胸口。
机扩转动的刹那，黎簇的视网膜上爆开无数记忆碎片：吴邪在金字塔顶点燃炸药、张起灵的黑金古刀刺入青铜巨门、还有他自己——是的，他自己正站在某个环形墓室里，面前十二个熵匣组成的天体仪正在扭曲时空......沙暴吞没了惨叫。
黎簇感觉自己在被拆解，每粒沙子都成了钻头。
就在意识即将消散时，他听到柳如烟的声音穿透维度："第一次死亡总是最疼的。
"黑暗炸裂。
黎簇在吉普车后座惊醒，战术手表显示2025年9月12日5:17。
驾驶座上哼着《红高粱》的司机，正是三小时前被机械蜈蚣钻透太阳穴的向导老陆。
后视镜里，本该空无一物的后座浮现出半透明人影。
穿着连帽衫的吴邪正在擦拭眼镜，镜片上流动着黎簇刚经历过的黑沙暴场景。
当黎簇伸手触碰时，幻影突然转头，露出没有五官的脸。
"别信观测者。
"幻影的声音混着电子杂音，"柳如烟在......滋滋......二十年前就死了......"吉普车猛地急刹。
挡风玻璃外，晨雾中浮现的却不是敦煌收费站，而是一座由骸骨与晶体管搭建的城门。
老陆的脖子180度扭转过来，眼眶里爬出数据流组成的血蛭："欢迎来到虚冢，执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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