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李建国就醒了。
他摸黑穿好衣服，轻手轻脚地绕过两张并排的木板床。
屋里另外五个工友还在打呼噜，此起彼伏的声响像车间里老机器的运转声。
公共水房已经排了五六个人，每人手里端着个搪瓷脸盆。
水龙头拧开，水流细得像根线。
李建国把毛巾浸湿，胡乱抹了把脸。
水冰凉，激得他打了个哆嗦。
"建国，昨儿那批零件验收了没？
"排在后面的张师傅问。
"没呢，质检科的老王说今天来。
"李建国拧干毛巾，"听说新到了一批45号钢，咱们组能分到点。
"食堂门口贴着本周菜单：星期一，玉米面粥、咸菜、窝头。
李建国要了两份，窝头揣一个在兜里，留着中午吃。
粥稀得能照见人影，他呼噜呼噜几口喝完，抹了抹嘴。
红星机械厂的大门上，铁皮红五星被晨光照得发亮。
七点整，广播里响起《东方红》，工人们推着自行车鱼贯而入。
李建国在更衣室换上藏蓝色工装，左胸口的"红星"两个字已经洗得发白。
车间里弥漫着机油和金属屑的味道。
李建国走到自己的工位——一台老式车床前，摸了摸冰凉的把手。
工具箱里，锉刀、卡尺、扳手摆放得整整齐齐，每件工具都磨得发亮。
"建国，这批活紧，月底前得交五百套。
"车间主任老马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新来了几个学徒，你带带。
"李建国点点头，没多说话。
他打开图纸，眯着眼看了一会儿，从料堆里拣出根圆钢，夹上车床。
机器轰鸣起来，铁屑像金色的雨点四处飞溅，落在他的解放鞋上。
中午放工的汽笛响过三遍，李建国才关掉车床。
他掏出兜里的窝头，就着搪瓷缸里的白开水啃起来。
车间角落里，几个年轻工人围在一起，传阅着一本卷了边的《人民画报》。
"听说三车间分来个女工，高中毕业呢。
"电工小王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
李建国"嗯"了一声，继续嚼他的窝头。
窝头放了一上午，硬得像块石头，他得就着水才能咽下去。
下午三点，老马领着个姑娘走进车间。
她穿着和李建国一样的工装，但明显改过，腰身收得窄了些。
两条麻花辫垂在肩上，辫梢用红毛线扎着。
"这是赵春梅，分到你们组。
"老马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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