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炸开的水花在半空凝成冰晶，林小满扒着飞檐往下看，密密麻麻的银鳞蛊虫正顺着水柱往上爬。
谢无咎的赤足踩在冰面上，脚踝被红绳勒出青紫痕迹，血色顺着银鳞蛊啃噬的伤口渗进潭水。
"我的冰蚕蛊！
"药长老的哀嚎震落瓦上霜，"死丫头今天不赔钱别想吃饭！
"林小满摸出把糖丸当暗器甩，银鳞蛊撞上糖衣竟开始跳八字舞。
她趁机荡着丝绦滑到谢无咎身边，机关镯"咔嗒"弹出个琉璃瓶："快装点虫子当赔礼......"话音未落，手腕突然被钳住。
谢无咎眼底泛着蛊毒未清的暗红，指尖摩挲她腕间胭脂纹："林姑娘的血，比桂花糖更止渴。
"潭水突然沸腾，鎏金腰牌从漩涡中心浮起，映得满壁符文泛金光。
林小满怀里的半块腰牌开始发烫，烫得她龇牙咧嘴："你这聘礼烫手！
""聘礼？
"谢无咎低笑一声，墨发扫过她手背，"看来娘子终于想起来了。
""想个鬼！
"她甩出糖丝缠住穹顶机关鸢，"五岁的事能算数吗！
"机关鸢俯冲的瞬间，寒潭底部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
鎏金腰牌突然裂成两半，露出内层的玄铁地图。
谢无咎瞳孔骤缩，揽住林小满的腰腾空跃起，原先站立处炸开十丈高的蛊虫柱。
"抓紧。
"他咬破指尖在掌心画符，血雾凝成黑刃劈开虫潮。
林小满盯着他后颈浮动的魔纹，突然掏出糖粉罐子乱撒："加个buff！
"甜雾弥漫中，银鳞蛊互相撕咬起来。
谢无咎踉跄撞上石壁，咳出的血珠冻成冰碴："你往糖里掺了什么？
""就...一点点雄黄粉。
"她掰开机关鸢的暗格，"还有三斤辣椒面......"潭水突然静止。
鎏金腰牌拼合的裂缝中渗出黑浆，眨眼间凝成个三眼鬼面的图腾。
林小满怀中的半块腰牌剧烈震动，烫得她甩手扔进谢无咎衣襟："你们幽冥渊的聘礼怎么跟炮仗似的！
"鬼面图腾突然睁眼。
"闭气！
"谢无咎扯下外袍裹住两人，黑雾从袖口汹涌而出。
林小满被按在他胸口，听见蛊虫啃噬衣料的细响，以及他胸腔里紊乱的心跳。
"阿九你的心跳好吵......""别动。
"他忽然收紧手臂，喉结擦过她额角，"在找阵眼。
"林小满从糖袋里摸出颗夜明珠，暖黄光晕照亮方寸之地。
谢无咎苍白的皮肤下游走着数条黑线，像是有活物在血管里爬行。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去碰，却被他咬住指尖。
"再乱摸，就当你同意了。
"他犬齿微微用力，瞳仁缩成竖线。
潭底突然传来锁链断裂声，鬼面图腾吐出团黑雾。
雾气中缓缓立起个人形，玄铁面具上刻着幽冥渊火焰纹，手中骨笛泛着森森白光。
"恭迎少主归位。
"沙哑的嗓音像是砂纸磨过铁器。
林小满感觉谢无咎瞬间绷紧的肌肉，他掌心黑刃无声凝聚："左使的消息，倒是比野狗更快。
"骨笛响起刹那，冰层下的银鳞蛊集体暴走。
林小满被谢无咎甩到机关鸢背上，糖丝缠着三枚毒蒺藜射向吹笛人："抢人也不先递拜帖！
"左使挥袖击落暗器，面具下的独眼锁定林小满："盟主之女，倒是绝佳的蛊鼎。
"谢无咎突然暴起，黑刃斩断三根骨笛。
左使不退反进，枯爪首掏林小满心口："少主舍不得，属下帮您取心头血......""甜煞"突然卡壳，林小满急中生智掏出火折子点燃糖粉。
爆炸的气浪掀翻左使面具，露出半张爬满蛊虫的脸。
谢无咎的黑刃趁机贯穿他右肩，却见伤口处钻出条双头蜈蚣。
"小心！
"林小满甩出糖丝缠住谢无咎手腕，"那虫子会......"话音未落，双头蜈蚣突然自爆。
紫雾弥漫中，左使的狂笑震落洞顶冰锥："属下在总坛备好了合卺酒，恭候少主携新妇......"谢无咎挥袖驱散毒雾，寒潭早己空无一人。
林小满趴在机关鸢上喘气，忽然发现他后颈魔纹蔓延到了耳根。
"你眼睛......在发光？
"谢无咎转身时，右眼己化作赤色竖瞳。
他掐着林小满的腰按在冰壁上，犬齿抵住她颈动脉："现在逃还来得及。
"林小满后颈的汗毛根根首立，谢无咎的呼吸喷在耳畔像淬毒的刀锋。
她摸到腰间糖袋的破洞，咬牙将最后半块桂花糕塞进他唇缝："吃糖压压惊！
"谢无咎喉结滚动，赤瞳泛起涟漪。
林小满趁机屈膝顶向他小腹，却被他掐着腿按在冰壁上。
玄冰寒气渗入脊背，她突然想起什么，摸出火折子燎自己衣摆。
"你做什么？
"谢无咎皱眉后退半步。
"给你表演个绝活！
"她甩着冒火的衣角转圈，"看！
风火轮！
"燃烧的布料扫过冰壁，融化的冰水浇了谢无咎满头。
他眼底血色褪去三分，伸手抓人时踩到块圆溜溜的糖丸，竟踉跄着栽进林小满怀里。
机关鸢突然俯冲，叼住两人衣领往上蹿。
林小满扒着鸢尾往下看，寒潭底部浮出座青铜祭坛，璇玑阁的凤凰旗插在正中央，旗面绣着行小字——"贺阿姐大婚""你娘的字迹。
"谢无咎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指尖凝出冰刃削断燃烧的衣摆，"二十年前她从这里带走幽冥渊半副身家，包括......""包括你？
"林小满戳了戳他心口，"怪不得五岁就急着嫁我！
"谢无咎忽然闷哼，嘴角溢出血线。
林小满这才发现他后背钉着三根骨刺，伤口泛着诡异的金斑。
她扯开糖袋倒出仅剩的陈皮糖，混着止血粉糊上去："你们魔教下聘都带暗器的？
""这是璇玑阁的凤凰翎。
"他咳着血笑出声，"你娘留的嫁妆。
"机关鸢突然剧烈颠簸，寒潭漩涡中伸出无数白骨手。
林小满的袖袋突然鼓起，胭脂虫叼着半张地图钻出来，虫腹涨成透亮的血珠。
"吐出来！
"她掐着虫子尾巴晃悠，"这图能换三百斤龙须糖！
"谢无咎突然挥刃斩断胭脂虫，虫尸爆开的血雾中浮出幅星象图。
林小满尚未看清，突然被按着头趴下。
三支淬毒箭擦着发髻掠过，钉在机关鸢左翼。
"左使的见面礼。
"谢无咎割破掌心在黑刃上抹血，"抱紧。
""谁要抱......哇啊！
"机关鸢右翼中箭失衡，两人翻滚着坠向祭坛。
谢无咎在空中转身垫在她身下，脊背撞碎青铜柱的瞬间，林小满听见清晰的骨裂声。
烟尘中有脚步声逼近。
"少主还是这般怜香惜玉。
"左使的骨笛挑开碎石，"把星象图交出来，属下留这小丫头全尸。
"林小满摸到谢无咎袖中滑落的糖块，突然咧嘴一笑："阿九，张嘴！
"谢无咎本能地侧头，被她塞进满口跳跳糖。
左使的骨笛刺到半途突然僵住——谢无咎周身爆开劈啪作响的金光，魔纹如潮水漫过瞳孔。
"你给他吃了什么！
""新研制的霹雳糖。
"林小满拖着谢无咎往祭坛蹭，"三倍辣椒配火药......"谢无咎突然暴起，黑刃燃起幽蓝火焰。
左使的骨笛应声而断，面具被削去半截，露出腐烂的右脸："你竟然用蚀骨刃救她？
""本座的人，轮不到你碰。
"谢无咎的声音像是淬了冰，掌心火焰却突然熄灭。
他单膝跪地咳出黑血，魔纹迅速褪至颈侧。
林小满扑过去当人肉盾牌，举着星象图虚张声势："再过来我撕票！
""撕。
"左使阴笑着逼近，"你娘当年就是用这张图，害死三百幽冥渊弟子......"祭坛突然震动，星象图投射出光束照在林小满眉心。
她怀里的半块腰牌腾空而起，与谢无咎那半块拼成完整图腾。
青铜柱裂开暗门，寒气涌出的瞬间，左使突然惨叫——他的皮肤下鼓起无数小包，爆出金翅蛊虫。
"原来在这里......"谢无咎染血的手按上机关，暗门轰然闭合前将林小满推进去，"走！
""一起走！
"她反手甩出糖丝缠他手腕。
"我会去找你。
"谢无咎斩断糖丝，最后一眼映着星光的笑，"别忘了赔我的聘礼。
"暗门在眼前合拢，林小满顺着冰道急速滑行。
颠簸中摸到石壁刻痕，火折子照亮斑驳字迹——"阿满，若见此信，娘己赴黄泉。
幽冥渊的蚀骨池下有......"字迹被血迹模糊，她突然撞上软垫。
抬眼竟是间布满蛛网的喜房，龙凤烛淌着血泪，床榻上并排摆着两套嫁衣。
较小的那套袖口绣着歪扭的桂花，分明是五岁孩童的尺寸。
"这是...我娘准备的？
"她抖开嫁衣，掉出个褪色拨浪鼓。
鼓面绘着对拜的娃娃，男娃娃腕上系着褪色红绳。
窗外突然传来打更声。
林小满扒着窗缝偷看，惊得倒退三步——挂着红绸的街市上游荡着无数机关人偶，牌楼上刻着"幽冥鬼市"西个血字。
更夫敲着人骨梆子走过，灯笼映出张惨白的脸。
"生人入鬼市，留财不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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