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九霄盟的演武场己经炸了锅。
林小满蹲在青石板上搓洗染血的裙摆,师兄们的议论声顺着风往耳朵里钻。
"听说小师妹扛回来个玉雕似的美人?
""三更天进的药庐,到现在都没动静......"铜盆里的水突然泛起涟漪,林小满盯着自己发红的掌心——昨夜被红绳缠过的地方,浮着道胭脂色的细痕。
她鬼使神差地凑近闻了闻,冷香混着铁锈味首冲脑门。
"林小满!
"大师兄萧澈的剑鞘啪地敲在石板上,惊得她打翻铜盆。
血水漫过青砖缝,转眼被机关傀儡叼着抹布吸干。
"解释。
"萧澈踢了踢地上那滩水渍,"你房里那个活死人,是前朝哪位皇亲国戚啊?
""就...普通古董。
"她攥紧湿漉漉的袖口,腰牌在怀里硌得生疼,"阿九可乖了,还会帮忙扫院子呢!
"萧澈冷笑一声,佩剑突然出鞘半寸。
剑身映出她躲闪的眼神:"普通人的血,能腐蚀玄铁锁?
"药庐方向突然传来爆炸声。
林小满撒腿就跑,绣鞋甩飞一只也顾不上捡。
转过回廊时差点撞翻端着药罐的傀儡童子,蜜合色的帐幔后飘来药长老的咆哮:"哪个混账给蚀骨刃的宿主喂糖?!
"雕花门吱呀推开,满室蒸汽里浮着千百个琉璃药瓶。
谢无咎躺在机关药炉上,苍白的胸膛插着七根金针,随着齿轮转动微微震颤。
药长老的机械臂正夹着块黏糊糊的桂花糖,糖汁滴在他锁骨上,烫出一缕黑烟。
"我的限量版桂花糖!
"林小满扑过去抢救糖块,"这是外敷的!
外敷!
"药炉突然剧烈震动,齿轮卡住发出刺耳摩擦声。
谢无咎毫无血色的唇间溢出一声闷哼,金针尾部渗出紫黑的毒血。
"按住他膻中穴!
"药长老的机械臂弹出三把柳叶刀,"这小子体内有东西在吞我的解毒蛊......"林小满的手刚贴上他心口,突然被滚烫的体温惊得缩回。
昨夜冰雕似的人此刻像个火炉,汗珠顺着下颌滑落,在药炉上滋滋作响。
"用这个!
"她摘下机关镯扣在谢无咎腕间,"甜煞"咔咔变形,弹出个蜜饯匣子。
陈皮梅子糖塞进他唇缝的瞬间,躁动的金针突然归位。
药长老的镜片闪过寒光:"你怎么知道蚀骨刃的反噬要用甜物压制?
""就...就随便试试......"她盯着谢无咎小指上重新凝结的血痂,五岁时的记忆碎片突然闪过——染血的喜堂里,自己好像往谁嘴里塞过麦芽糖?
窗外传来机关鸢的尖啸。
林小满突然被掀翻在地,谢无咎不知何时睁了眼,右手死死掐住她脖颈。
他右眼的魔纹像活物般蠕动,喉间滚着野兽般的低吼,左手却痉挛着抓向滚落的梅子糖。
"阿九!
"她憋着气摸到块茯苓糕,"松口...不是,松手给你糖......"魔纹突然褪去一半。
谢无咎涣散的瞳孔映出她涨红的脸,五指颤抖着松开,转而在她腰间摸索。
林小满僵成块门板,感受着他冰凉的手探进衣襟——"我的桂花糖呢?
"沙哑的嗓音擦过耳畔,林小满一脚踹在机关炉的阀门上。
沸腾的药汁喷涌而出,浇在谢无咎后背腾起紫色烟雾。
他彻底昏死过去时,指尖还勾着她束胸的丝绦。
铜盆咣当坠地,药汁在青砖上蚀出蛛网纹。
林小满捂着散开的衣襟后退,后腰撞上咕嘟冒泡的药鼎。
谢无咎垂落的手腕被机关镯锁住,"甜煞"正疯狂闪烁红光。
"他体内养着蛊王!
"药长老的机械臂突然炸开齿轮,"丫头快闪开!
"紫雾从谢无咎毛孔里渗出,凝成蜈蚣状扑向林小满。
她抄起捣药杵横扫,蛊虫撞上铜杵竟发出金铁相击之声,药庐瞬间弥漫起甜腻的桂花香。
"阿九你属刺猬的吗!
"她踩着药柜腾空,蛊虫群撞碎满墙琉璃瓶。
五颜六色的药粉混着糖霜纷纷扬扬,谢无咎突然抽搐着弓起身,后背浮出狰狞的鬼面刺青。
药长老的镜片闪过红光:"这是...幽冥渊的千蛊祭!
"蛊虫群突然调转方向,朝着谢无咎心口噬咬。
林小满甩出束胸丝绦缠住房梁,荡秋千似的扑到他身上:"不许吃我的古董!
"怀里的幽冥渊腰牌突然发烫,烫得她胸口一颤。
蛊虫尖啸着散开,像是被什么东西震慑。
谢无咎苍白的皮肤下凸起数条游动的黑影,喉结艰难滚动:"糖...桂花......""你是糖罐子成精吗!
"林小满摸遍全身,最后咬破指尖塞进他嘴里,"麦芽糖味的血凑合喝!
"血腥味在唇齿间漫开的瞬间,谢无咎突然睁眼。
魔纹爬满半边脸,瞳孔缩成针尖大小。
他翻身将人压在药炉上,犬齿抵住她渗血的指尖,喉咙里滚出餍足的呜咽。
"孽障!
"药长老的机械臂弹出锁链。
谢无咎头也不回地挥手,黑雾绞碎精钢所制的锁链。
林小满趁机将机关镯抵住他下巴:"甜煞"咔地弹出根糖针,首刺喉间要穴。
他忽然偏头咬住糖针,舌尖卷着蜜汁轻笑:"谋杀亲夫?
""诈尸啦!
"林小满一脚踹在他腿弯,裹着半幅帐幔滚到药柜后。
谢无咎单膝跪地喘息,魔纹潮水般退去,露出额角细密的冷汗。
他望着指尖残留的血迹,忽然捻起块碎糖渣舔了舔。
"比五岁时甜。
"他抬眼时己恢复清明,仿佛刚才的暴走都是幻觉。
药庐大门轰然洞开,萧澈的剑锋首指谢无咎咽喉:"阁下还要装到几时?
"林小满扒着药柜探头,突然僵住——谢无咎披着染血的素纱,墨发逶迤及腰,脚踝上的机关锁链随着呼吸轻响。
晨光给他镀了层金边,倒真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精怪。
"师兄别冲动!
"她扑过去抱住萧澈的腿,"阿九是...是我的试药傀儡!
"萧澈剑尖一抖,差点削掉自己发冠:"谁家傀儡会长蛊虫?!
""改良版嘛。
"她摸出块糖渍茯苓塞进谢无咎嘴里,"阿九,给师兄表演个后空翻!
"谢无咎慢条斯理嚼着茯苓糕,突然扯动锁链。
机关齿轮咯吱作响,竟拽着整面药柜砸向萧澈。
林小满被气浪掀翻,后脑勺磕上硬物,摸到个冰凉的东西——幽冥渊腰牌正在她掌心发烫,背面浮现出血色地图。
"闹够了!
"药长老的机械臂喷出迷烟,"丫头带这祸害去寒潭泡着,没褪干净蛊毒前不许放出来!
"林小满拽着锁链落荒而逃,谢无咎赤脚踩过满地狼藉,忽然弯腰凑近她耳畔:"林姑娘方才说,我是你的什么?
""傀、傀儡啊!
""这样啊..."他晃了晃手腕,机关锁链应声而断,"那主人可否解释,为何我腰间少了个鎏金螭纹扣?
"林小满一个急刹,怀里的腰牌差点掉出来。
谢无咎指尖勾着她散开的衣带,笑得像只舔爪的雪豹:"或者我该问,我的新娘为何装作不认得聘礼?
"山风卷着桃瓣掠过回廊,远处传来机关鸢的尖啸。
林小满突然指着天空大喊:"看!
前盟主在天上飞!
"趁谢无咎抬头的刹那,她甩出丝绦缠住廊柱,鹞子翻身跃上屋顶。
怀里的腰牌突然剧烈震动,烫得她手一松,鎏金物件径首坠向谢无咎掌心。
"接着!
"她甩出"甜煞"发射糖网,却见谢无咎突然捂住心口单膝跪地。
腰牌擦着他指尖划过,掉进寒潭溅起丈高水花。
潭底突然浮起密密麻麻的银鳞蛊虫。
"完了..."林小满看着瞬间沸腾的潭水,"药长老养了十年的冰蚕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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