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从潭底浮出水面时，颈后的灼痛己化作莲花状红痕。
混沌珠沉在掌心，那些吞噬碑文产生的金纹正缓缓渗入经脉，带来蚁群啃噬般的刺痛。
他借着月色查看腰间玉牌——戌时的报更纹刚刚亮起，淬骨潭的紫雾却比往常浓郁三倍有余。
"逆命者...劫中劫..."沙哑的低语在识海中回荡，惊得夜枭扑棱棱掠过树梢。
林寒迅速将混沌珠塞回内袋，却在起身时踩到滑腻的鳞片。
三条碗口粗的赤练蛇正盘踞在岸边的鬼面藤下，竖瞳映着血色月光。
三十丈外的山道上，楚昭然第三次挥剑劈开蛇群。
他背后的白若璃捏着张皱巴巴的冰锥符，符纸边缘己被汗水浸透："楚师兄，它们...它们好像盯上我的香囊了！
"少女腰间的鲛丝香囊绣着百草纹，此刻正渗出淡青色药雾——这是用五十年份的迷魂草炼制的驱兽散，市价二十枚灰珏，却在赤练蛇群面前成了催命符。
"师妹退后！
"楚昭然玄铁重剑横扫，将三条赤练蛇拦腰斩断。
腥臭的蛇血溅在绣着剑纹的袖口，他却没注意到身后岩缝中探出的三角蛇首。
林寒在树影中捻碎腐骨花，淡紫色汁液顺着指尖滴落。
当蛇王弹射而起的瞬间，他腕骨轻抖，三枚裹着毒汁的石子破空而至。
"噗！
噗！
噗！
"赤练蛇王在半空诡异地扭动身躯，竟用鳞甲弹开两枚暗器。
第三枚石子擦过其七寸，却只留下道浅白痕迹。
楚昭然的重剑此刻卡在岩缝，回防己来不及——林寒踏出半步又生生止住。
《蜇息诀》在经脉中疯狂运转，将气息压制到炼气三层。
他抓起把碎石佯装惊慌投掷，暗中将一缕混沌珠吞噬的紫雾缠在石子上。
"嘶！
"蛇王突然痛苦地蜷成一团，撞在楚昭然胸前的护心镜上。
那枚价值三枚青珏的黄铜镜应声碎裂，却给剑修争取到抽剑的时机。
重剑裹挟风雷之势劈下，这次精准斩在七寸处的白痕上。
白若璃的惊呼卡在喉间。
她看着杂役少年"慌乱"中掷出的碎石，竟歪打正着击中了蛇王旧伤。
楚昭然抹了把脸上的蛇血，突然大踏步走向林寒："师弟刚才用的可是三星连珠手法？
"林寒缩着肩膀后退，后背抵上湿滑的岩壁："我...我在采药时常打山雀...""山雀？
"楚昭然举起重剑，剑脊映出少年苍白的脸，"能打中赤练蛇王七寸的山雀？
"雾气中传来鳞片摩擦声。
三人同时转头，见数十条赤练蛇正从潭水方向涌来。
白若璃突然扯下香囊扔向远处："快走！
它们追的是这个！
"林寒眼底闪过一丝讥诮——这位大小姐终于发现，她花二十枚灰珏买的"驱兽散"，实则是用怀梦草粉末伪装的劣等货。
楚昭然劈开拦路的蛇群，突然抓住林寒手腕："跟我来！
"炼气七层的灵力粗暴地冲入经脉，林寒闷哼一声，任由对方拽着冲向山道。
混沌珠在怀中发烫，将侵入的灵力尽数吞噬。
他垂眸掩住冷光，这个剑修比想象中敏锐——方才故意漏出的破绽，足够让有心人联想到很多事。
逃亡途中，楚昭然挥剑劈开拦路的荆棘。
林寒注意到他虎口有陈年剑茧，袖口却绣着金线云纹——这是内门弟子才有的装束，看来这位"刚首"的剑修并不像表面那般简单。
"这边！
"白若璃引着众人躲进废弃矿洞。
当最后一丝月光被巨石隔绝，楚昭然突然将剑尖抵在林寒咽喉："说！
谁派你来监视药王谷的？
"洞内死寂。
水滴落在钟乳石上的声响格外清晰。
林寒感受着颈间寒意，目光扫过剑身上"破军"二字——这是天枢剑宗内门制式佩剑，三年前就该淘汰的款式。
"楚师兄..."白若璃怯生生开口，"这位师弟方才救了我们...""救？
"楚昭然剑锋下压，"赤练蛇王冬眠期提前两月，淬骨潭紫雾异常，再加上这个恰巧出现的杂役弟子..."林寒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捂着嘴的指缝渗出黑血，身子一歪"恰好"避开剑锋。
混沌珠在丹田处微微震颤，将逼出的毒血伪装成寒毒发作的模样。
"是千蛛毒！
"白若璃惊呼，"他手上有鞭伤..."楚昭然皱眉看向少年渗血的右臂——交错的新旧鞭痕间，果然泛着蛛网状青紫。
这是周百川独门毒药，中者三日不治则经脉尽断。
重剑入鞘声在洞内回荡。
楚昭然从怀中掏出个瓷瓶，倒出枚朱红丹药："这是赤阳丹，可暂时压制...""不必。
"林寒缩到角落，"杂役院戌时要点卯。
"他起身时"不慎"踢翻药篓，半株染着紫雾的玉髓芝滚到楚昭然脚边。
剑修瞳孔骤缩——这是炼制筑基丹的主材，黑市上值五十枚青珏。
"等等！
"林寒在洞口回头，看见楚昭然正用剑尖挑起那株"玉髓芝"。
混沌珠吞噬的紫雾在伪装的灵植表面流转，任谁都看不出这是价值五枚灰珏的幻形草。
"明日午时，来剑冢找我。
"楚昭然抛来块木牌，"外门弟子每月能带一人观碑。
"木牌上的剑纹沾着蛇血，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林寒低头接过，露出恰到好处的惶恐与惊喜——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回杂役院的路上，混沌珠突然发烫。
林寒拐进暗巷，从袖中抖出块染血的碎布——这是楚昭然挥剑时被蛇牙勾下的衣料。
"天蚕丝混着金鳞粉..."他捻着布料轻笑，"看来我们的楚师兄，和南海金鳞卫关系匪浅啊。
"子时的更鼓响起时，林寒浸泡在淬骨潭东南角。
混沌珠悬浮在水面，将今夜吞噬的紫雾凝成液滴。
他蘸着紫液在岩壁勾画，渐渐显出一套残缺剑谱——这是从楚昭然剑招中解析的《破军剑诀》，虽然只有三式，却藏着天枢剑宗独有的运劲法门。
"原来如此..."林寒并指成剑刺向水面，灵力在即将触及潭水时突然回旋。
这是《破军剑诀》最大的破绽——刚猛有余而回防不足，难怪楚昭然会被蛇群逼入绝境。
最后一笔落下时，岩壁上的剑痕突然流动起来。
林寒颈后的莲花印记骤然发烫，混沌珠中浮现出陌生画面：青衣剑客在月下舞剑，剑尖所指处，星坠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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