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当天飘着细雪，李颖站在教堂铸铁门外，指尖抚过请柬上凸起的烫金花纹。
林晓薇特意用加粗字体标注"请着浅色礼服"，此刻她裹着静文遗留的驼色羊绒大衣，像只倔强的棕熊闯进冰雪城堡。
彩绘玻璃将阳光切割成零落的宝石，洒在静文挺括的黑色西装上。
他正低头为新娘整理头纱，指尖悬在林晓薇耳畔三寸处，像在触碰易碎的琉璃——那是他们热恋时养成的习惯，李颖总抱怨耳环勾头发，他便发明了这种虚空抚鬓法。
"感谢各位见证..."司仪的声音突然卡顿。
李颖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苏瑶正举着单反相机对准新郎，镜头盖上的樱花挂坠晃得刺眼——那是静文送她的25岁生日礼物，镶着从旧婚戒上撬下的碎钻。
林晓薇突然拽住静文手腕，将他的手按在自己孕肚上："宝宝说想要爸爸抱妈妈进场。
"这个动作扯松了静文袖扣，李颖看见他腕内侧结痂的咬痕，呼吸骤然停滞。
那是半年前争吵最凶的夜晚，她咬着他哭喊："凭什么要我妥协！
"血珠渗进他白金袖扣的纹路，如今仍残留着暗褐色印记。
管风琴奏响《婚礼进行曲》时，李颖鬼使神差摸向手提包。
丝绒首饰盒里躺着枚银杏叶胸针，叶脉用静文实验室的铂金丝绕成。
彼时他熬了三个通夜，就为赶在她手术当天送上："你说银杏代表永恒，那我就把永恒焊死。
"新娘捧花突然朝观众席倾斜，满天星擦着李颖鼻尖坠落。
林晓薇在红毯尽头转身，孕肚巧妙卡住静文扶腰的手，唇语分明在说："急诊室小野猫怎么变落水狗了？
"宴厅水晶灯骤亮瞬间，李颖瞥见静文西装内衬的异样。
墨蓝绸缎上绣着"LY&JW"的暗纹，针脚是她亲手缝的毕业礼物。
此刻那缩写被血色口红划破，补着歪扭的"LXW"——就像他们分手那夜，她把他送的樱花和服剪碎，他又用实验胶带粘回原样。
"这是妊娠糖尿病的药。
"化妆间传来林晓薇的娇嗔，"阿文喂我嘛。
"门缝里，静文捏着药片的手在颤抖，突然被新娘攥住按向胸口："摸着心跳喂才有效，你医学生的素养呢？
"李颖转身撞翻香槟塔，气泡酒浸透苏瑶偷塞给她的录音笔。
昨夜闺蜜红着眼摔出真相："林晓薇根本不能生育！
那孩子是她前男友的，静文被家里逼着当接盘侠..."此刻碎片般的对话在酒液中浮现："林家拿三千万注资你爸的破医院...""你以为我为什么留着绿萝？
它死了你才会醒！
"暴雪封路时，李颖赤脚冲进二十六楼的夜风。
那盆被静文施了魔咒的绿萝正在剧烈凋零，花苞像被抽干血液的苍白心脏，叶片蜷缩成她手术台上见过的死胎。
手机疯狂震动，母亲发来二十条相亲对象资料。
李颖突然抓起剪刀，绞断蓄了五年的长发。
发丝纷飞中，她看见十九岁的自己躲在医学院储物柜哭泣——因为静文当众否认恋爱关系，说"急诊科不需要哭哭啼啼的实习生"。
"你总在证明配得上所有人期待。
"苏瑶的怒喝混着剪刀的咔嚓声，"现在该问问自己要什么！
"凌晨三点，实验室警报器忽然炸响。
李颖举着消防斧劈开密码锁，紫外灯管映出满墙照片——她从护士站偷止痛药的监控截图、被相亲对象摸手的借位拍摄、甚至包括父亲赌债的高利贷合同。
所有画面用红色马克笔标注："需要保护"。
保险柜轰然洞开，试管婴儿同意书簌簌飘落。
林晓薇的签名旁附着诊断报告："先天性子宫畸形"，而静文的精子活性检测栏赫然写着："极度低下"。
最底下压着泛黄的日记本，最新页墨迹未干："今天陪颖颖做流产手术，她不知道胚胎根本没心跳。
护士说可能是上次化疗的后遗症...对不起，只能用最痛的方式逼你离开。
"晨光刺破云层时，李颖抱着绿萝残骸走向垃圾站。
身后传来急刹声，静文的白大褂下还套着婚礼衬衫，脖颈满是玻璃划痕："我每天偷换你办公室的绿萝，就怕你发现它只能活两年...""就像你伪造我不孕的诊断？
"她将日记本摔在他胸口，"林晓薇怀孕三个月时，我们还没分手吧？
"雪地上，静文左手无名指的创可贴被鲜血浸透。
他哆嗦着掏出绒盒，里面是那枚没送出的银杏叶婚戒："当年你说...说...""说真爱要经得起千禧年的考验。
"李颖按下医院顶楼的电梯，"可现在是2023年，林医生。
"电梯门闭合瞬间，静文嘶吼着被保安拖走。
李颖对着镜面整理护士服，胸牌在朝阳下熠熠生辉——不再是"实习护士李颖"，而是"急诊科护士长李颖"
最新评论